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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儒遠沉思片刻,似乎是想明白了他這樣做的原因,便點頭答應了下來。 一直沉默著聽他們說話的江瀾璟忽然歎了一口氣,心疼地開口:“也是,還是先不要告訴願願了,她要是知道你活著卻什麼都不記得了,一定很傷心,她的病好不容易才好一些……” 這話一字不漏地傳到了簡庭耳朵裡。 簡庭抿了抿嘴唇,接過她的話問:“什麼病?” “當初你出事兒之後,願願就被確診了重度焦慮症,當時她還懷著孩子呢,你不知道她整個孕期受了多少罪,自己身體不好,肚子裡兩個孩子又耗人,好不容易挺到孩子出生,她又產後抑鬱了……”江瀾璟說起來這件事情,聲音已經哽咽了,她抬起手擦了擦眼梢的淚,又是一聲歎息,“我就記得,她那段時間總跟我說她看見你了,一個人坐在那裡和空氣說話,我看了難受,又不敢提醒她那是幻覺,不然她怎麼撐下去?” 簡庭的手不知不覺握成了拳頭。 他在之前和祝璞玉的相處中就知道她發病的時候會產生幻覺,但他看到的,和江瀾璟看到的比起來,簡直不值一提。 江瀾璟的意思是,祝璞玉如今的狀態已經是得到控製、大大好轉了,她曆經痛苦和折磨,終於接受了“溫敬斯已經死亡”的事實。 簡庭聽完江瀾璟的這番話之後,更加慶幸自己此前沒有拿親子鑒定給祝璞玉看,沒有同她公開身份 ——對於她來說,被忘記是比直接失去更痛苦的,倘若她知道了他活著卻忘記了她,還和彆的女人訂了婚,更是一記重創。 到時候她好轉的病情必然加重。 簡庭不想去冒這個風險,更不想她承擔這些。 她已經一個人挺過太多事情,這次應該是他解決好這個問題之後,毫無負擔地奔赴向她和孩子。 “你真的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麼?”江瀾璟的聲音打斷了簡庭的思路,“一點都不記得?” 簡庭“嗯”了一聲,聲音沉重,“我一用力想,腦袋就會疼。” 溫儒遠:“是不是催眠的副作用?” 簡庭:“我也有這樣的懷疑。” 他說,“所以需要見到催眠師確認。” 溫儒遠微微頷首,鄭重其事地對簡庭說:“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,有溫家在,一定不惜一切代價解決問題。” 簡庭聽見這話時候,心情有些複雜,沉默半晌,才說出一句“謝謝”。 溫儒遠聽過之後忽然笑了,“你跟之前,真不像一個人。” 簡庭扯了扯嘴角,沒有接話,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個怎樣的人。 不過,江瀾璟和溫儒遠都這麼說的話,那應該是差距很大的,難怪祝璞玉清醒的時候從來沒有考慮過他就是她的前夫。 想必聞知淵給他做催眠,也是為了呈現這種效果吧。 溫儒遠看著簡庭垂下眼睛思考的模樣,和黎蕤對視了一眼。 這是溫敬斯變換身份之後,溫儒遠第一 次正麵和他接觸,方才的那句感歎倒不是演戲,而是由衷感慨。 雖然他如今仍然思維敏捷,但在和祝璞玉的“交鋒”裡,和過去完全不是一個段位,所有的反應和想法都被祝璞玉看透了——他今天在溫家的說話,跟祝璞玉此前預設的幾乎一模一樣。 他以為自己統籌全局,成功隱瞞了祝璞玉,殊不知這是一場請君入甕的計謀,所有人都在演戲騙他。 “你們聊完了麼?敬斯,我帶你去樓上看看以前的照片吧!還有兩個孩子的照片。”江瀾璟出聲提議。 簡庭聽見江瀾璟喊出這個名字,恍惚了幾秒之後才意識到喊的是他。 他的記憶是以簡庭這個身份存在的,任誰換了名字都會不適應。 但簡庭並未糾正江瀾璟,看著她發紅的眼眶,簡庭點了點頭,答應了她的要求:“好。” 江瀾璟很是高興,起身走到簡庭麵前,拉住他的胳膊帶著他上了樓。 看到他們母子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,黎蕤深吸了一口氣,壓低聲音說了一句:“終於演完了,累死我了。” 溫儒遠被黎蕤的反應逗笑了,“你演得挺好的。” “跟你們比還是差了點兒。”黎蕤說,“我剛帶他進來的時候,真的有被你的反應嚇到。” “還有爺爺和溫叔!”黎蕤看向溫老爺子和溫確聞,比了個大拇指,“你們都是演技派。” 溫確聞咳了一聲。 溫老爺子笑了一下,往樓上看了 一眼,道出了事實:“敬斯現在退化了。” 若是以前的溫敬斯,早在他們看完親子鑒定後轉變態度的時候就發覺端倪了——雖說親子鑒定的確是經黎蕤的手萬無一失,但溫敬斯的思考模式會層層疊加,複雜得很。 如今的簡庭雖然也稱得上聰明,但顯然是那種不加後天雕琢的聰慧。 “那是因為他以前太精了。”黎蕤小聲吐槽,“現在也很聰明,他也就是在祝璞玉麵前嫩了點兒,在我麵前那腦子轉得可太快了。” —— 簡庭跟江瀾璟上了樓,同她坐在樓上的小書房裡一起翻著照片。 江瀾璟拿出的相冊裡,有溫敬斯從小到大的照片,溫敬斯在裡頭看見了很多熟悉的麵孔,都是之前在知越和星星的周歲宴上出現過的。 還有宋南徑。 簡庭之前是在黎蕤給的照片裡看見過年少的宋南徑,而江瀾璟相冊裡的這張合影裡,他們應該是二十多歲了。 不過,宋南徑和年少時幾乎是等比放大的,因此不難認出。 合影似乎是在某次聚會拍的,從這張照片上看,宋南徑當時和他的關係應該還是不錯的。 簡庭已經從黎蕤口中了解過他和宋南徑的“糾葛”,也沒有浪費時間去問江瀾璟。 江瀾璟翻看著照片,和簡庭說了不少他成長期間的事情,簡庭認真地耐心地聽著她的話,想要通過這些線索去尋找記憶,照舊是一無所獲。 每次都是這樣的情況。 簡庭的麵 色不由得沉重了起來,他的心底有一股很強烈的預感,催眠的後果比想象得還要嚴重。 他或許需要做好最壞的打算:永遠想不起來。 念及此,簡庭心臟開始有些不舒服,他腦中閃過了祝璞玉噙著眼淚的畫麵,心頭像是被一雙手緊緊攥住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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