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破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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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深不知處，雅室。

如今的仙門百家以四大家族為首。但當年除掉岐山溫氏的最後關鍵在蘭陵金氏的金光瑤身上。故而這三年多以來，蘭陵金氏隱隱有著想要一統仙門的勢頭。

這天，藍曦臣坐在書案前，手中拿著一張信帖微微出神。

大大小小的仙門世家星羅棋布，多居於四通八達的繁華之地。

然而一些偏僻的貧瘠之地是沒有家族願意駐守的。有道行的散修也極少雲遊到這些地方。

因此當這些地方出現邪祟妖魔作亂，當地平民往往苦不堪言，求助無門。

如今阿瑤再次提出設置了望台一事，還說要請他和大哥前去相商。

這件事確實是件好事，隻是此舉消耗巨大，但是現任金氏家主金光善不答應此事。再加上阿瑤在蘭陵金氏的號召力不夠強勢，怕是仍是會不了了之。看來過兩日還是要跟大哥和阿瑤碰一碰麵。

藍曦臣一轉身，發現女兒不見了。

一問之下才知道小丫頭跑去了忘機居住的院子。

。

藍嫣將三小隻排排放，從挎包中摸出一顆不知名的丹藥一分為三，開始投喂。就這樣還不忘扭頭去問話，“小叔叔，你為什麼每天都不開心啊。”

藍忘機握著書卷的手一頓，輕聲說道：“有麼。”

藍嫣點頭，“嗯，自從那次你回來就一直不開心，你在擔心誰哇？”

藍忘機將書卷擱置，來到藍嫣身側，撩起衣擺端坐下來，“藍嫣，若是有一日，你在意的人會陷入眾矢之地，你會怎麼做。”

藍嫣抓抓臉蛋子，眼中全是不解，她仰頭去看小叔叔的眼睛，卻發現小叔叔的眼睛裡全是擔憂和彷徨，還有一絲無能為力的自我厭棄。

“小叔叔，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哇，也有自己的劫要渡。就像是...”藍嫣手指頭杵在嘴邊，想了好一會兒。

突然站起身，拉著藍忘機的大手就要往外走。

剛出門遇到了她爹。

“爹爹，爹爹。”藍嫣見到爹立刻鬆開她小叔叔的手，像隻小炮彈似的飛奔而去。

“慢點跑。”藍曦臣俯身展開雙臂接住女兒，問道：“忘機，你們這是準備去何處？”

藍忘機：“回兄長，我亦不知。”

兄弟二人齊齊看向藍嫣，她小手一指，“去後山，爹爹。”

兩個大人根據孩子的指引，終於抵達目標地點。

“就是這裡，爹爹小叔叔，你們看！”

後山坡上，野花肆意綻放，白的像碎雪，紅的似胭脂，星星點點散落在及膝的草叢裡。

風吹過時，整片草浪翻湧著青澀的芬芳，幾隻彩粉蝶在苜蓿花間流連，翅膀沾滿金粉，忽高忽低地飛著。

藍忘機不明白這裡有什麼好看的，風景是很美，但這跟他問的問題有什麼關聯呢？

藍嫣扭著身子從她爹爹身上溜下來，在花叢中穿梭了好一會兒，最後找了一枚正在褪繭的蠶蛹。

淡褐色繭殼裂開細紋，露出蜷曲的蝶翼邊緣。新生的蝶正用儘全力頂開束縛，濕潤的觸角率先探出，接著是布滿皺褶的翅膀...

“小叔叔是這個。”說完藍嫣伸手就要‘幫著’這隻蝴蝶破繭，卻被她爹爹及時阻攔下。

藍曦臣蹲下身，將女兒圈在懷裡，聲音輕柔，“你看那蝴蝶必須掙脫蛹殼才能擁有飛翔的力量。你若是剝奪了那份痛，也就剝奪了它涅盤的機會，我們隻需要靜靜看著就夠了。”

藍曦臣的聲音雖輕，然而藍忘機的心湖中卻猶如滔天巨浪不停翻騰。

原來小侄女是要告訴自己這個麼。

渡劫，渡自己的劫...

藍忘機問道：“可若是這隻蠶蛹僅靠自身無法成功化蝶，又當如何？”

藍曦臣如何不知弟弟心中的結，以及他惦念的那個人。隻是魏無羨所行之道乃仙門數百年前所未見。

即便魏無羨心性不差，不會用此道傷害無辜的人。

可人性如此，一旦出現無法掌控或者超過自身太多的人時，得不到的第一反應便是詆毀和打壓。最終會將那人推入萬劫不複之地。

藍曦臣道：“忘機，你想幫它化蝶，可你又如何得知你的幫助正是對方所需要的。有些時候保持距離也是一種尊重。”

緊接著他又道：“其實，或許可以這樣。”

藍曦臣伸出一隻手，當蝴蝶掙紮臨近極限時，他在蛹邊放置了一片濕潤的樹葉降低蛹殼的硬度，但最後破繭的動作仍需要蝴蝶自己完成。

而藍曦臣隻是為之創造一點微不足道的間接助力。

“忘機，藍嫣，你們看。我們能做的是資源提供而不是決策替代。”

藍嫣點著小腦瓜，“爹爹說得對。爹爹說的就是我想說的，爹爹你真厲害，可是我的嘴巴笨笨，說不出來。嘿嘿嘿~~~”

藍曦臣輕輕搖頭，點了下女兒的小鼻子。“你會的，藍嫣也厲害的。”

藍忘機還沉浸在兄長的話中，很快他便明白了。

與其糾結是否能夠幫助蝴蝶破繭，不如確保整片草地是否適合化蝶。不做扯開繭的手，要做托起它的地。

藍忘機靜靜地守候著那隻蝴蝶成功化蝶，這才站起身。

突然，聽到他兄長再次開口，“忘機啊，你覺得我們藍氏的三千多條家規如何？”

“我這些時日總在想，是否真的像藍嫣那日所言，先祖的話就一定是對的麼。”

藍忘機猛地抬頭，“兄長你！”這是要改動家規麼？

藍曦臣不置可否。

他起身抱著藍嫣走到青石小路上，“忘機還未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
藍忘機沉吟片刻回道：“時移事移，先祖的規定，或許適用於當時，但有些確實過於死板。”

“忘機你說的沒錯，因時而變，因勢而變未嘗不會讓家族變得更好。”

藍曦臣點到為止，想起明日他準備動身去蘭陵金氏，問了下藍忘機對設置了望台一事的看法。

藍忘機讚賞道：“此舉確實是為百姓考慮的善舉，斂芳尊的提議確實值得欽佩。”

“欽佩欽佩，爹爹你出門也要記得把我帶上啊。”藍嫣就是個粘人精，她爹在哪裡她必然要在哪裡。

“好，少了誰也不能少了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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