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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。
韓旬肩頭的血已經凝固,像一朵暗紅色的花,綻放在青布衣衫上。
他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。
青衣人的血飲劍有毒,這一點他早就知道。
但他不知道的是,這毒竟如此刁鑽,像一條小蛇,順著血脈往心裡鑽。
天亮了,但很陰沉。
烏雲壓得很低,仿佛隨時會砸下來。
韓旬走進一家藥鋪。
藥鋪剛開門,夥計還在打哈欠。
看到韓旬肩上的血,夥計的哈欠卡在了喉嚨裡。
“客...客官...”
“金瘡藥。”
韓旬說,“最好的。”
夥計手忙腳亂地翻箱倒櫃,捧出一個小瓷瓶:“這是‘九轉還魂散’,十兩銀子...”
韓旬丟下一錠銀子,拿過藥瓶,轉身就走。
“客官!找您錢...”
“不必了。”
韓旬回到住處,脫下衣衫。
傷口不大,但周圍已經泛出詭異的青色。
他咬開瓶塞,將藥粉灑在傷口上。
藥粉接觸傷口的瞬間,像燒紅的鐵烙在肉上。
韓旬額頭滲出冷汗,但一聲不吭。
窗外又下起了雨。
雨點敲打著窗欞,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敲門。
韓旬躺在床上,聽著雨聲。
他想起三年前的那個雨夜,也是這樣的雨,這樣的痛。
那時他本可以殺了青衣人,但他沒有。
為什麼?
他自己也說不清。
或許是因為那一瞬間,他在青衣人眼中看到了從前的自己。
一樣的執著,一樣的瘋狂。
雨越下越大。
韓旬閉上眼睛,任由毒素在體內遊走。
他不怕毒,因為他知道,這毒殺不死他。
能殺死他的,隻有他自己。
“咚咚咚。”
敲門聲很輕,但在雨聲中格外清晰。
韓旬沒有動。
知道這個地方的人不多,會來敲門的更少。
“咚咚咚。”
敲門聲再次響起,這次重了些。
韓旬依然不動。
門外的人似乎歎了口氣,然後門閂“哢嗒”一聲,自己開了。
一個身影走進來,帶著雨水的濕氣和淡淡的香氣。
“我就知道你還活著。”
是個女人的聲音,清冷中帶著一絲嗔怪。
韓旬睜開眼睛。
站在床前的女人穿著素白長裙,撐著一把油紙傘。
傘麵上畫著幾枝紅梅,雨水順著傘骨滴落,在地上彙成一個小水窪。
“是你。”
韓旬說。
“三年不見,就這態度?”
女人收起傘,露出一張精致的臉。
這張臉不算絕美,但有一種讓人過目不忘的氣質。
尤其是那雙眼睛,黑得純粹,亮得驚人。
“柳無眉。”
韓旬念出她的名字,像在念一個咒語。
柳無眉笑了:“難為你還記得我。”
她走到床前,看到韓旬肩上的傷,笑容消失了,“他傷的你?”
韓旬默認。
柳無眉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包,打開,裡麵是幾根銀針。
“毒入血脈,不及時處理,三天內必死無疑。”
“死不了。”
韓旬說。
“嘴硬。”
柳無眉捏起一根銀針,在燭火上烤了烤,“忍著點。”
銀針刺入傷口的瞬間,韓旬的肌肉繃緊了,但表情絲毫不變。
柳無眉的手法很嫻熟,每一針都恰到好處。
隨著銀針的刺入,黑色的血從傷口滲出,滴落在床單上,像一朵朵小小的墨梅。
“他練成了血飲劍。”
韓旬突然說。
柳無眉的手頓了頓:“所以?”
“所以他要殺我。”
“他一直想殺你。”
柳無眉繼續施針,“三年前是,現在是,三年後依然是。”
韓旬看著她專注的側臉:“你為什麼來?”
“聽說你回來了。”
“誰說的?”
“風說的。”
柳無眉拔出一根銀針,看了看針尖的黑血,“雨說的。江湖說的。”
韓旬不再追問。
他知道柳無眉有自己的消息渠道。
這個女人看似柔弱,實則神通廣大。
三年前若不是她,他早已死在青衣人的暗算下。
“好了。”
柳無眉收起銀針,從腰間解下一個小葫蘆,倒出一粒紅色藥丸,“吃下去。”
韓旬接過藥丸,吞下。
藥丸很苦,苦得讓人清醒。
“謝謝。”
他說。
柳無眉挑了挑眉:“太陽打西邊出來了?韓旬也會說謝謝?”
韓旬不理會她的調侃:“青衣人現在在哪?”
“怎麼?急著去送死?”
柳無眉冷笑,“你的毒剛清了一半,現在動手,必死無疑。”
“我不怕死。”
“我怕你死。”
柳無眉說完,似乎意識到失言,彆過臉去,“至少不是現在。”
韓旬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耳根,忽然覺得傷口沒那麼疼了。
雨聲漸小,但天色更暗了。
屋裡沒有點燈,兩人的臉都隱在陰影中,看不清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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