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設計師林薇的“2015婚紗夜暖光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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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2032年·量子實驗室】

林薇將鑰匙插入基座的瞬間，金屬接觸點傳來一陣微麻的震顫。第2號意識傳輸艙的艙門緩緩閉合，幽藍的光線下，她看見自己2030年離婚協議上的簽名在視網膜上重疊——那串筆跡最後拖出的墨點，像一滴永遠晾不乾的眼淚。

“林薇，注意時間錨點穩定性。”葉雲天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，“2015年10月1日，具體坐標：你的工作室。”

她沒回話，隻是閉上眼。記憶如潮水般湧來：那個淩晨三點的工作室，白熾燈亮得像手術刀，她對著婚紗設計稿咆哮，張強端著泡麵進來時，油漬滴在雪紡麵料的樣品上，她尖叫著讓他“滾出去”，卻沒看見他眼裡瞬間熄滅的光。那是他們婚禮前三個月，也是她記憶裡，愛情開始結霜的第一片冰晶。

「意識同步率91%……」

「時間線錨定成功，正在載入2015年場景……」

失重感襲來，像墜入深海。當林薇再次睜開眼，刺鼻的馬克筆氣味和泡麵味撲麵而來。牆上的電子鐘顯示：2015年10月1日，02:47。

【2015年·工作室】

台燈在設計桌上投下一圈暖黃的光暈，周圍是散落的緞麵樣品、色卡和揉成團的廢紙。林薇（此刻是2035年意識的她）正趴在一張鋪開的A3紙上，鉛筆勾勒出婚紗的魚尾輪廓，裙擺處的褶皺像凝固的海浪。但她沒像原時間線那樣緊鎖眉頭，而是怔怔地看著門口。

“薇薇，還沒睡啊？”

張強的聲音帶著睡意，他穿著灰色家居服，手裡端著一個印著卡通圖案的泡麵碗，蒸汽氤氳了他的眼鏡片。碗沿晃了晃，一滴棕紅色的油漬眼看就要滴在桌角的設計稿上——那是她修改了十七版的主婚紗定稿圖。

原時間線的怒火瞬間衝上頭頂，2030年離婚時那句“你心裡隻有設計沒有我”像針一樣紮進耳膜。但這一次，林薇看著張強小心翼翼的樣子，看著他因熬夜陪她而泛紅的眼眶，突然覺得喉嚨發緊。

“小心點。”她聽見自己說，聲音比記憶中柔和得多。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猛地抽走設計稿，而是主動接過泡麵碗，放在桌角的隔熱墊上。

張強愣住了，眼鏡滑到鼻尖，露出驚訝的眼神。“你……不生氣？”他下意識地看向碗沿，那滴油漬終究還是落在了桌麵上，形成一個小小的暗痕。

林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，桌上的油漬像一朵微型的雲。她忽然想起2032年在實驗室裡，葉雲天給她看的平行宇宙影像——那個時間線裡，她因為這滴油漬和張強爆發了第一次激烈爭吵，之後的五年，每一次矛盾都像油漬一樣，在他們的關係裡暈開無法洗淨的痕跡。

“不生氣。”她搖搖頭，拿起紙巾，卻沒有去擦自己的設計稿，而是遞給張強，“幫我擦擦桌子好嗎？”

張強更驚訝了，但還是接過紙巾，笨拙地擦拭著那片油漬。他的手指有些粗糙，是常年畫建築圖紙磨出的繭，擦得太用力，指關節都發白了。

林薇看著他的動作，突然覺得這比任何精妙的設計都更觸動人心。她轉過頭，指著婚紗稿下擺處新添的紋路——那是不同於原設計的、用細筆勾勒的層疊雲紋，像黃山排雲樓旁翻湧的雲海。

“你看這個，”她把圖紙往張強麵前推了推，“我加了點新東西。”

張強湊過來看，眼鏡片上的霧氣還沒散去。“這是……雲？”

“嗯，”林薇的指尖劃過紙麵，雲紋的末端，她用熒光筆點了個極小的暖黃色光點，“按照你老家黃山的雲海畫的。我去你家那次，看到清晨的雲被陽光照得金黃，像……像融化的蜂蜜。”

她頓了頓，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：“以後我們的家，也要有這樣的暖光。不是工作室的白熾燈，是像黃山日出那樣，能把人都照暖的光。”

張強擦桌子的動作停住了。他抬起頭，眼鏡滑落在鼻梁上，露出的眼睛裡有震驚，有疑惑，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欣喜，像怕這是個夢。窗外的風穿過樓道，吹得百葉窗嘩啦啦響，工作室裡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。

“薇薇……”他想說什麼，卻有些哽咽。

林薇看著他，突然發現他睫毛很長，像她設計稿裡最精細的蕾絲花邊。她想起原時間線裡，自己總嫌他不懂審美，嫌他的襯衫永遠皺巴巴，但此刻，他笨拙擦去油漬的樣子，比她得過的任何設計大獎都更讓她心動。

“泡麵要涼了。”她低下頭，掩飾自己發燙的臉頰，“你陪我一起吃吧。以後……彆總是我一個人熬夜，你也早點睡。”

張強“嗯”了一聲，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。他坐在她旁邊的折疊椅上，兩人分食那碗泡麵。熱氣氤氳中，林薇第一次發現，紅燒牛肉味的泡麵，在淩晨三點的工作室裡，竟然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暖。她看著張強吃麵時滿足的表情，看著設計稿上那片黃山雲海的紋路，突然覺得，真正的設計美學，從來不是圖紙上的線條，而是懂得在生活的褶皺裡，繡上一道名為“理解”的暖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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