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1章 舍己為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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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1章舍己為人
“許三多，你放下！這樣跑不過的！”
封於修雖然體能無敵，但現在他之前在泅渡的時候跟徒殺消耗了成倍的體能。
此刻扛著一百多斤的伍六一，體能以極快的速度開始流逝。
一般人走在快步走都算是很好的體能了，就比如身後王軍兩人，近乎搖搖晃晃的向前撞去。
果不其然，還有八百米的距離的時候，封於修已經看見了站在車旁邊的袁朗。
在袁朗的身後是高誠的目光。
看見伍六一瘸腿的樣子，高誠瞬間變了臉色，整個人變得極為憤怒。
“許三多，你挺成才的，這樣你也會被淘汰的！”
強行奔跑了五十公裡，現在大家的極限都差不多了。
也包括了封於修，隻不過剛剛他的突然爆發是強行的透支最後的體能而已。
成才很快就超過了兩人，並且開始叫嚷，“這樣跑不過身後兩人，你看他們的速度快要追上你們了。”
封於修平靜的開口，“你現在應該安靜一點，也不是用力的掙紮。我現在的體能勉強維持慢走。”
伍六一頓時不叫嚷了，也不掙紮了，隻是聲音變得苦澀不甘心，“放開我吧許三多，後麵兩個追上來了。”
封於修麵無表情繼續向前徒步而行。
伍六一一個人將兩個人的速度都拖慢了下來，成才礙於情麵始終領先封於修一個身位的短距離。
身後王軍兩人搖搖墜墜的，但他們兩個沒有任何的負擔，逐漸的開始拉近了距離。
天色已經完全的亮了，山丘上奔跑的四個人渾身都是泥水跟看不出的汗水，一張臉已經徹底的變成了虛脫。
兩天三夜沒有吃喝加上最後五十公裡的強行軍，所有人都已經瀕臨極限了。
王軍喘著粗氣，“三個名額，那個已經廢了，還有四個人，四個人爭取一個！我們連隊就剩下我們兩個了，他們三個是一個連隊的！”
“李河水，我們連隊必須有一個人進去！”王軍的聲音突然變成尖銳拉了起來。
李河水點了點頭，“你去吧，我已經到達極限了，我知道你比我多了一口吃的，最後的衝刺不能我們兩個都進不去，回去無法跟連長團長交代！”
“好兄弟，助我一臂之力！”
王軍突然往前跑了一段距離，身後的李河水突然大吼一聲，用儘最後一絲的力氣衝了上去，雙手重重的推在王軍的後背。
“跑！為了連長！為了鐵血八連！！”
砰！
李河水重重的摔在地上，再也沒有任何的力氣可以爬了起來，他支起腦袋望著開始衝下坡的王軍。
這股子氣息一旦卸掉，就再也沒有堅持的意誌力了。
此刻，他們聯隊最後的希望就在王軍的身上。
他們有一段是平行的，這平行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，因為誰也沒有能力把自己的步子再快一點點，但後來者在漫長的僵峙中終於超前了半個身子，然後是一個身子，一米，兩米……
伍六一被封於修扛在肩膀上，眼睜睜的望著王軍以極快的爆發力衝了過來。
算上他，還有四個人！
而五百米外的袁朗車上隻有三個座位。
也就是說必須有一個人被淘汰了。
伍六一憤怒了，憤怒中夾雜著徹底的焦急，“許三多，放開我。老子不要你的恩情！放開我，我自己跑！”
伍六一瘋狂的開始掙紮了起來。
王軍終於超過了他們，並且開始追趕上了成才。
成才全身流淌著沸騰的血，“跑快點，許三多跑快點！有人超過我們了！”
但封於修的體能逐漸的到達了極限，他的爆發力被海麅子吞噬，被地標陣地消耗殆儘。
“許三多，我求你了，我求求你了！！”
伍六一第一次大吼了起來，流著淚咆哮了出來，哀求的聲音傳遍了草原。
五百米的那片槲樹林，林邊停著一輛越野車跟一輛救護車。
車上站著軍區總醫院的主任跟最好的設備。
袁朗跟幾個衛生兵站在那邊等著，身後高誠戴上了墨鏡，雙手關節被攥的發白代表他此刻的心情。
成才咬著牙喊道：“再加把勁就到了，我們三個！我們三個老七連的家夥！一起奪得第一啊！”
砰！
突然王軍被露出的樹木絆倒，這一下要了他最後的力氣，掙紮著想要爬起來，地上凸起的石頭卻磕到了他的胸口。
一瞬間臉色變得發白發青。
成才大喜過望，“快！那個跌倒了，我們的機會來了！”
封於修目光眯了眯，咬著牙衝了上去。
三人終於掠過掙紮爬起來的王軍。
伍六一也不鬨了，那個五百米是那麼的靠近。
他們一步一步的會成功的。
突然一個士兵從槲樹林跑了出去，跌跌撞撞的摔倒在了袁朗的腳下。
救護車旁邊的衛生兵跟主任連忙上前開始救治。
封於修跟成才同一時間愣住了。
就連掙紮站起來的王軍都僵住。
按照他的想法，現在就剩下兩個人的名額了。
那個封於修肯定會放下肩膀上的累贅上前，而他跟兩人足足有百米的距離了。
來不及了。
成才第一時間掙紮了一下，這一回的掙紮近乎於扭曲，旋即咬著牙低著頭向前狂奔。
“彆怪我，我沒辦法的！這是唯一的機會，我不想回到草原五班了！”
成才大喊著，哭喊著衝到了終點，隨後重重的趴在地上。
現在——就剩下一個名額了。
袁朗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成才，又看了遠處的封於修跟伍六一，他的眼神充滿了一種至高無上的欽佩。
以及強烈的欣賞，對兩人的欣賞。
伍六一突然安靜了下來，“放開吧。”
封於修緩緩的放下了伍六一，但沒有完全放下，反而攙扶著他一步步的向前走。
伍六一右腿懸浮著，隻能用左腿蹦躂著。
兩人身後的背包三十公斤重，再加上一個伍六一的重量此刻全部的靠在了封於修的身上。
兩人的速度變得極慢。
王軍眼神一亮，“好啊，戰友情啊。我的機會來了！”
他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戰友情，這兩人或許不會拋棄對方。
但現在他的機會來了，雖然被磕碰了一下，但他的速度是此刻封於修的十倍。
趔趄的捂著胸口朝著對麵的樹林開始了狂奔。
伍六一回頭看了一眼，憤怒的吼了起來，“他要超過你了！許三多你瘋了！許三多你要乾什麼？許三多你有毛病嗎？這是淘汰你搞沒搞明白？我要能拉上你一米我絕對爭取拉下你兩米！我絕對不會讓你的！許三多你放開我！”
他的聲音帶著哭泣，於是遠處的高誠終於受不了了，轉身一腳踢在了樹木上。
“草你媽的！”
這是他徹底的爆了粗口！
他明白，鋼七連最好的兵要被留下一個了。
袁朗猶如一顆萬年鬆樹，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，目光死死的盯著封於修。
他的眼神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。
以至於身邊馬三明走了出去都沒有發現。
“成才已經到了，你看見了沒有？許三多你他媽的看見了沒有？”
伍六一指著遠處大吼道，但無論怎麼說封於修依舊麵無表情的拉著伍六一向前走。
這一刻，他不再是那個冷血的反派了。
也不是那個對於人命隨手可摘取的冷血殺手。“隻剩一個名額了！
你還不放開我！
我們是兩個人！
你拖著我乾什麼？
你跑糊塗了嗎？”
伍六一的聲音帶著顫音吼叫著。
於是，王軍終於超過了兩人。
“喲，戰友情，加油啊！”
他已經勝券在握了，對著封於修擠出了笑容。
在702團，封於修的一腳直接廢了他的榮耀，他必須找補回來。
就在這一瞬間，封於修豁然抬起頭，瞬間竄了出去。
隨後高高躍起一腳踢在了王軍的腦袋上。
砰！
王軍本就趔趄的身軀向著左側挪移，隨後重重的砸在地上昏迷不醒。
“違規了吧？”齊桓咬著牙。
袁朗看著跑過去的衛生兵嗤笑一聲，“違規什麼？我說了他們不能互相淘汰了嗎？”
齊桓皺了皺眉，旋即低著聲音，“高副營長好像很憤怒。”
“不管他，我倒要看看這兩人的戰友情誼。”袁朗依舊盯著封於修。
哪怕到了最極限，他的體能還是如此的可怖，這短時間的爆發力足以讓一個成年人瞬間失去抵抗力。
封於修依舊攙扶著伍六一，他的目光堅毅的可怕，就好像前麵是鐵山都能被他踐踏碎裂。
伍六一盯著那張汗水淋漓的虛脫的臉，恍然大悟了，“我知道你要乾什麼了？你想拖著我跑到頭，你自己裝蛋趴窩是不是？然後我就上了那車了，是不是？你腦子壞掉啦？進水啦？餓暈啦？”
伍六一想突然掙開他，卻發現那小子手上勁大得出奇，橫擔在他肩上的一隻手臂簡直已經被封於修的手，掐到了肉裡。
“我要去告你，王八蛋！全軍區的選拔你就敢這麼乾？你根本就沒資格在這裡跑！你丟人現眼！你丟了七連的人！你放開我！許三多我求你放開我！我跑不動是我該著的！”
“許三多，我日你死去的二大爺！放開你爹我！”
“老子服役的時間已經滿了，這是我應得的。我本來就是奢望，一個要走的人竟然妄想著進入老a重新續命，你看成才，他就比你更好的做選擇！”
“你彆他媽的惺惺作態了！”
踏踏踏！
一道腳步聲讓伍六一的聲音瞬間停了下來，他抬頭看去，馬三明一臉嘲諷的站在兩人身側。
“許三多，我以為你還是個人物呢，原來也是一個不懂得什麼叫做選擇的廢物。現在就剩下一個名額了，你會怎麼辦呢？”
“我依舊聽說了，你這個戰友之所以受傷是因為你吧？是你非要表現自己衝出去的。”
“我要是你啊，你的罪業就應該自己承擔，主動放棄，讓戰友過去。”
馬三明的言語猶如萬把尖刀，不斷地衝擊著伍六一的胸膛。
他的眼神變得落寞，“聽見了沒有許三多，人家……人家說的有道理。你要懂得選擇的，你非要犧牲自己嗎？你是全團的希望，你是團長眼中的香餑餑，你是連長都願意為你親自求人的紅人。”
“老a才是你的歸宿，放開我吧許三多。”
伍六一的聲音帶著某種堅決。
於是封於修終於抬起了頭，他的目光很平靜，語氣很溫和的開口，目光對準了馬三明，“你要是再敢說一句，我殺了你。你試試，你試試袁朗能不能攔住我。”
馬三明被這種滲人的目光嚇了一跳，但作為老a資深的隊員，他是見過了生死的，自然也不可能被這麼一句話嚇到。
“哦？你這麼脾氣大的兵我見過，但最後你猜怎麼著？是龍都得趴下，變成一條蟲子。”
封於修的眼神終於變了，他一步步的拉著伍六一向前。
一百米！
“隊長，馬三明……”齊桓皺起眉頭。
袁朗笑道，“無妨，這個兵的心性終究是太過於桀驁，知道嗎？桀驁的心都很孤獨，他沒有羈絆。現在他的羈絆來了，這場考核不僅僅是體能的極限，也是內心的抉擇。”
“往後走，他的心性會影響整個老a的配合。倒不如在這淩門一腳被打磨。”
齊桓怔了怔開口問道，“如果他選擇將伍六一送過去呢？”
袁朗到沒有想過這個問題，不過目光卻露出了笑容，“不會的，兩個都是有情義的兵，伍六一我調查過，他的性格，你的脾氣不會讓他這樣做的。”
所有人……
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，也都會看見一個結局。
那就是那個瘸腿的伍六一主動放棄自己的資格，讓封於修進入。
高誠也是這樣認為的，他徹底的做好了帶走伍六一的打算。
哪怕是拚了命也要將伍六一留在他的偵察營。
因為伍六一的服役期限到了，這次是他最後一次的機會。
正如當年的史今一樣，史今的時間被偵察營延續了。
如今，伍六一依舊要麵對這個問題。
退役！
這個選擇必須在這個荒漠的大草原上出現。
伍六一看了許久，馬三明在身側不斷地對於兩人進行心裡的轟炸跟攻擊。
“喲，怎麼辦呢？你不是挺能打的嗎？怎麼現在名額變成了一個，你們兩個要二選一呢？這倒是之前出現過這種選擇，無非就是戰友之前的哭訴，最終變成了一個犧牲。不過這位兄弟的腿變成了這樣，是不是應該不拖累了？”
“許三多是吧？放棄吧，有時候懂得取舍也是一種選擇。當然我這純粹是對你的嘲諷，你依舊改變不了什麼？看不起我們老a還跟一條哈巴狗一樣的衝殺上去。現在就剩下八十米了，老a就在那邊的。”
逐漸的伍六一的眼神變成了一種莫名的堅定，他的笑容夾雜著複雜，“許三多，跑吧，往前走，跑起來就不要停下來了。這條路才剛剛開始啊。”
說著他就去拉扯自己的信號彈。
袁朗身體滿臉的震撼，緩緩的放下了手臂。
高誠怔怔的看著，眼睛泛紅，一行淚水從眼角流淌了出來。
突然，伍六一身體一僵。
他的手臂被封於修一把攥住，封於修微微歎了口氣，從衣褲摸出三根繡花針，準確的紮入自己太陽穴，眉心，後脖子。
砰！
八十米！
他動了！
拉著伍六一的手瘋狂的向前狂奔，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的反應，因為他的速度太快了。
比博爾特的速度都要快，伍六一單腿被他拉扯的向前滑行。
最後在袁朗麵前十公分的距離停了下來，伍六一被封於修一把扔了過去。
至此……
三個名額齊了。
封於修被淘汰出局！
袁朗嘴唇顫了顫，這個結局他從來沒有料想過。
以封於修的體能，他是無論都不可能完不成這次的考核的。
高誠更是被震撼的全身都在顫抖。
舍己為人。
這四個字比鋼七連的不拋棄不放棄著六個字的意義更加的有含金量。
此刻，封於修舍棄了自己，讓伍六一進入了那三分之一。
成才呆呆的望著這一慕，但內心卻有些稍微的輕鬆。
“許！三！多！”伍六一強行從擔架上爬下來，爬著眼神哭泣著吼叫著。
如果這是戰場，封於修已經被敵方擊斃。
“你……”袁朗喉嚨動了動，聲音有些沙啞。
封於修麵無表情的轉過身。
鏗鏘！
兩把匕首被他從褲腿抽了出來，雙手反握腳踏地麵反向奔跑。
他的目的隻有一個。
馬三明！
本章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