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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,已來到城牆根下,阿兀道:“眼下京裡大『亂』,城門是彆想出了,咱們隻有翻過城牆外逃。中都城中,但數這裡守衛最弱,待我上去打倒衛兵,你們便也跟著一齊越過,那時便無憂了。”

孫立琢見大金中都的城牆足有六七丈高,不禁皺起了眉頭,他平素隻在家中練武,輕功雖也不賴,卻從未在這般光禿禿的高牆上攀過,實不知自己有無此能為,阿兀看他臉現為難,已猜出他的心意,又道:“我先去尋些繩索、鐵鏈來,待會拉大夥上去。”

程鵲道:“不用!請你上去製住守衛便可,我們仍騎著重黎、吳回飛過城牆。”

虞可娉道:“鳥兒不是負傷了麼,如何還能馱人?”

程鵲道:“適才我曾細細查看,吳回隻是足上受了輕傷,兩隻鳥兒不過吃了驚嚇,長途跋涉固是不成,但載著咱們飛過城頭還算綽綽有餘。”

眾人商議得當,阿兀提一口真氣向空中一竄,緊接著伸足在城牆一點,騰地高出了丈餘,隻見他手腳並用,使出縱天梯的功夫,三兩下便攀上城頭。孫立琢在下看著,心中不禁一動,暗道:“難怪近來江湖上盛言氣聖高徒青出於藍,連爹爹也時常把他掛在嘴邊,以此來鞭策我勤奮用功,看來此人果真名不虛傳,修為遠遠在我之上,隻是不知和大姊想比,兩人孰高孰低?”正胡思『亂』想間,阿兀已探出頭來,向大夥招手示意。

程鵲道:“城頭守衛已除,不怕有人上報咱們的行蹤了,這就走罷!”讓孫陸二人仍騎著吳回,自己和虞可娉跨上重黎,隨後吹奏哨笛發出號令,兩隻大鳥振翅高飛,馱著四人飛過牆頭與護城河,穩穩落在了地上。

虞可娉道:“孫大哥,咱們到何處與婁大哥會合?”

孫立琢道:“大夥早已說好,天亮時在城外五柳坡相聚。隻是隻是”原來畢方中途受襲跌落,其後眾人被阿兀帶著出城,已非先前謀劃的路線,眼下四野茫茫,放眼皆是長草樹林,哪裡還知道五柳坡在何方?

這時阿兀也已趕到,見眾人一籌莫展,說道:“諸位要去五柳坡麼?那裡地處偏僻,確是個避禍的好所在,請隨我來!”一馬當先鑽進了叢林。

孫立琢與程鵲看向虞可娉,見她微微點頭,便也不遲疑,跟著一起穿過樹林。一會忽東一會忽北,行了約十來裡路,轉過一座山崗,來到一處小丘近前,孫程二人眼睛一亮,認出正是先前與婁之英等約定的五柳坡。眾人惡戰了一夜,此時才算真真正正地脫離險境,長出了一口氣後,頓覺疲累不堪,一個個都坐在地下調息休憩。虞可娉見婁之英尚未到來,不禁有些擔憂,孫立琢道:“他與我大姊、妹子一路,說好隻是放火,斷然不會有事,想是對皇城道路不熟,來的沒咱們這般快。”

虞可娉聽說孫妙珍也來了中都,這才微微寬心,她對孫氏弟兄緣何會與婁之英、程鵲相遇十分好奇,適才戰事緊張無暇多講,這時自要問個明白。孫立琢剛想訴說經過,突然想起阿兀也在身側,斜眼向他一瞥,阿兀知道他們對自己仍有戒心,微微一笑,負手向西走出一箭之遠,在一棵大樹旁安心運息打坐。孫立琢見他走遠,定了定神,這才把近日的往來情由詳詳細細說了一遍。

原來那日孫立琢與父親孫協大吵一架後,雖然第二日服軟認錯,但父子間自此便有了隔閡,等到婁虞二人離了孫家莊後,他更是鬱鬱寡歡,整天隻知道埋頭練功,有時一兩日也不和父親說上一句話,孫協還道他知恥而後勇,終於體會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,這才如此刻苦,便也沒怎麼放在心上。如此過了月餘,孫協的一位族兄壽誕,孫家莊大排筵宴,恰逢孫立珅從外地趕回,席間談起江湖中的見聞,直聽的孫立琢心『潮』澎湃,為之神往。他關心義兄婁之英的安危,便出言打聽,孫立珅看了看伯父孫協,未敢立時答話,孫協冷哼了一聲,道:“我也曾聽說了,婁賢侄在隆興辛大人的府上,曾與見棺不見關的關風交手,後來你們那不肖的大姊趕到,眾人合力才將關風打跑,嘿嘿,白石菩薩,年紀輕輕便不知天高地厚,哄騙無知的善男信女上當。哼!居然敢以菩薩自居,豈非褻瀆神靈?”

孫家眾族人聽他又當眾數落女兒,都不免覺得尷尬,一時間無人敢於接話,孫立珅大著膽子說道:“二伯,那白石菩薩的稱號,都是都是江湖朋友送的,倒非大姊自封。”

孫協冷笑數聲,他亦不願在族兄壽宴上掃了眾人雅興,又喝了幾杯水酒,便借口酒醉拂袖而去。他一離席,孫立珅沒了顧忌,便將這些天聽到的江湖故事大書特書,尤其孫妙珍如何徒手連敗應彪、如慧、關風三人,說的更是神乎其神,把一乾小輩聽得如癡如醉,直飲到中夜方休。

第二日孫立琢正在練功,突被孫協喚來校驗功課,他近來和父親略有生疏,又因前晚折騰了一夜,精力頗有不足,招式使得未免滯慢了些。孫協本就心情不順,見兒子依舊不爭氣,心中更是煩悶,將他重重責罵了一頓,父子二人又鬨了個不歡而散。孫立琢吃罷了晚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,想起自打從閩北回家以後,這些年從未踏出過鄂州地界一步,而家裡的幾個族兄堂弟卻能時常到江湖中行走曆練,大姊孫妙珍更是在外無拘無束,好不自在,連幼時一同長大的婁之英,如今也算小有名頭,談吐舉止無不老成練達,隻有自己始終憋在家中,終日不得出去。他越想越覺著委屈,在床上猛地坐直了身子,腦中隻剩一個聲音翻來覆去地回『蕩』:“我要離了鄂州!我要離了鄂州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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