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二章 歸靈穀緣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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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秋七月的正午，仍是熱浪洶湧、暑氣逼人。或許這一年中最後的炎熱並不怎麼讓凡人們感激，但也確是能掃蕩世間陰祟、濁氣，還這陽世一個朗朗乾坤。

不過已揮撒了一季火焰的至陽天帝，在這西金蓐收大神掌管的季節裡，似乎也有些惰了。這才午時剛過、也不怕惱了代天掌刑的蓐收秋尊，竟草草的收起那億萬金光，躲到白雲深處睡懶覺去了。

如此一來、卻是讓探索古墓的蕭雲頓感陰氣複起、寒煞襲人。不得已、主仆兩個停下了因得到萬魂木的歡慶，隨即再次開始對這萬年古墓仔細搜尋。凡人卻也管不得天帝偷懶，怎麼都要找到那玄陰真煞、才算不虛此行。

匆忙間蕭雲也倍加謹慎小心，踏遍了這座萬年前的地宮。主仆倆很是仔細的搜索了幾遍之後，雖是再沒有發現什麼其他的寶物，但還真就尋到了此地最大的機緣，終於找到了絕陰地脈的所在。

不過這絕陰地脈自有那天地偉力守護著地眼，蕭雲主仆卻是被阻於地脈處極度陰寒的寒煞烏雲。顯然以蕭雲的練氣期修為、縱是千年難得的大圓滿，也抵禦不住這來自九地的偉力，對著那如同帷幕的寒煞烏雲、竟是不得通行一步。

無奈之下蕭雲也隻得暫時放棄這近在眼前的機緣，以待來日自身築基後再行采得。卻不料這極為陰寒、酷烈的地底寒煞，竟把剛剛才躍升了一個層次的兩大邪煞驚動，居然再次在蕭雲不曾催動法訣之下，衝出識海投入那幾近液化的寒煞之中。

對於邪煞吞噬本能已有不少了解的蕭雲、見此那還不心中大喜，旋即全力行功支持兩大邪煞展開吞噬。如此一來、兩大邪煞那恐怖的吞噬之威越顯駭人，竟是隻花了不到百息、便將那厚如烏雲的寒煞吞噬一空。

待滿心喜悅的蕭雲捏訣召回‘痛苦’與‘憎恨’重歸識海後，卻是陷入了更大的驚喜之中。此刻存在於蕭雲識海中的兩大邪煞，雖是不再活躍、如同飽食後需要休憩般紋絲不動，但作為與邪煞心念相通的蕭雲，又那能不知這是再次分裂的前兆。

於是蕭雲再也顧不得去采那玄陰真煞，當即便盤坐入定、全力運轉波旬真解，竟是想就此支持邪煞再次分裂、以使力量倍增。所幸此時這古墓確已被探了個徹底、也再沒有什麼危險，蕭雲此舉倒也不算孟浪，在那不也都是修行嘛。

而蕭雲這一盤坐竟是修煉了十個晝夜，直到確定兩大邪煞已經處於隨時都能再次分裂、自己運功支持再也無用之後，蕭雲這才略有失望的結束了修煉挺身而起。此刻他也明白了為什麼不能一舉成功的原因。

這邪煞雖是有吞噬之能，但其主體畢竟還是源於魔念，若要再進一步成功分裂，其艱難竟是初次分裂的十倍。顯然這已變異的魔念大法、隻是靠自己修煉功法支持是不夠的，必須要讓邪煞吞噬更多的靈性、與自己足夠的心念之力支持。

而這積累了不知多久的地底寒煞，雖也是威力驚人的陰屬之力、卻是少了幾分靈性。且自己的心念修為也遠遠不足，兩大邪煞吞噬了如此多的地底寒煞，竟一時無法儘數融合、轉為己用，這正是突破不成的最大原因。

對此番邪煞突破失敗、蕭雲雖是心中有些失落，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。這次失敗讓蕭雲徹底領悟了這變異的邪煞修煉之法，看來自己將來的修行，這練心之道確實是重中之重。不過現在卻也急不來，且靜待來日吧！

“主人，你醒了！邪煞突破了沒有？這麼多寒煞都讓它們吞完了，應該又有大收獲吧？”

此時一直在為蕭雲護法的嘟嘟、見主人從修煉中醒轉，當即便滿懷期待的急切問道。顯然這與蕭雲同呼吸、共命運的可愛袖珍小豬，心中對主人修為的進取比蕭雲本人還要在意，這主仆的情份確是來得無比真摯。

“沒有啊......還是缺少了靈性，我的心念之力也跟不上突破的需求。不過再等我長大些，我想這都不是問題。”蕭雲聞言卻是平複下心中那些許的不甘、失落情緒，反而和嘟嘟笑言起來，倒也有份孩子身上難得見到的豁達。

“是啊，是啊！主人這還不到十一歲嘛，練心之道本就隻是心智成熟的成人才能修行的，以後主人肯定能讓這亙古初創的邪煞大法威名遠播！”

“我說嘟嘟，你怎麼現在越來越喜歡拍馬屁了，又想打主人我血殿中血魄的主意嗎？不過你也沒說錯，主人我是誰啊！我蕭雲可是千古第一......”

對著自己現在唯一信賴的小夥伴，心中狂性發作的孩子、難得有了和嘟嘟吹牛打屁的興致。可說到這千古第一便旋即想起後麵的守墓人三字，頓時自己把自己說焉了、好不鬱悶。

嘟嘟這個千年大妖此時那能不知主人心中的憤懣，立時乖巧的轉換話題分散蕭雲的注意，卻是又提起了玄陰真煞這極其難得的修行之寶。

“主人，這寒煞烏雲已經沒有了，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去采那玄陰真煞吧。這絕陰地脈伴生出如此多的地底寒煞，想那為君的真煞定是精純已極，主人不可錯過了哦！”

聽得嘟嘟的言語、蕭雲也不再糾結於自己內心的不忿，當即和嘟嘟一陣商議、卻也是把這采取真煞的手法問了個明明白白。但讓蕭雲想不到的是、這最佳的收攝玄陰真煞法門，竟是師尊親傳的五雷正法。

其實這也隻是蕭雲年幼，對於天地大道理解得還不夠透徹。這雷道至剛至陽、至威至烈，最是克製世間陰屬之物。不見那天罰之時，九十九道紫霄神雷滅儘一切作亂之魂精靈魅、妖魔鬼怪嗎？這五雷正法確是震懾陰煞的致命克星。

得到嘟嘟這千年大妖的指點、恍然大悟的蕭雲也不再浪費時間。隨即抬腿便邁過了早先被寒煞烏雲屏護的地段，來到絕陰地脈所在的拳頭大地眼孔穴之前，卻是看到了令他震撼不已的地下奇景。

此時出現蕭雲眼前的地脈所在，因沒了寒煞烏雲覆蓋遮蔽後，方圓十丈之內都能看清。而這地底深處的絕陰地脈之眼所在，竟是幽光頻閃、反而絲毫不覺得陰森。使人頓時有了陰極陽生的領悟，卻是儘顯那源至九地的偉力。

在蕭雲無比專注的探查之下，就見那絕陰地脈吐納天地本源的地眼周遭、卻是有如神跡顯現。此地方圓十丈內的岩石平如影壁，竟在這不知為期多少年的九地至陰之氣浸潤下、皆如黑玉般晶瑩透亮。

而在那半空往來流幻的稀薄玄陰之霧中，卻不斷閃現出微弱、但極是悅目的幽暗之光。頓時使得此間如夢似幻，有著一種令人暗讚的另類之美，就仿如來到了幽冥勝景、秦廣王之孽鏡台一般。

見到如此的地底奇景，年幼的蕭雲卻是另有感歎。這天地之力卻是如此偉大，奈何自己總是不得蒼天寵愛，反是無比苛待自己。看來還是這無限大地對自己能有所寬容，顯然比那罪老天慈悲多了。

“主人，你怎麼啦？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。這寒煞烏雲沒了，若不在一月之內采集玄陰真煞、那就又得等上百年啊！”

感歎不已的蕭雲聞言這才回過神來，隨即迅速平複下自己那莫名紛亂的心緒。從乾坤袋中取出玉瓶備用之後，便依著嘟嘟反複交代，施展師傳五雷納靈收煞法門、捏動訣印開始作法施術。

隨著蕭雲踏著禹步盤旋作法，那仍是稚嫩的道唱之音越顯急促，小小的紫袍身影更是撮指、揮掌間捏出無數訣印。待蕭雲圍繞地眼盤旋三周之後忽然頓住，就聽得那清脆的童音發出了敕令。

“玉清始青，真符告盟，推遷二炁，混一成真。五雷五雷，急會黃寧，氤氳變化，吼電迅霆，聞呼即至，速發陽聲，狼洛沮濱瀆矧喵盧椿抑煞攝，急急如律令。”（狼洛沮濱瀆矧喵盧椿抑煞攝、為道家密咒、不能公示於文字，請讀者見諒）

此刻就見隨著蕭雲敕出的五雷大咒、黑暗地眼中隨即被迫出一道長僅半尺、粗若半指的九地精氣。這幽光晶瑩、仿如實體黑線般的天地奇物，正是那人族修士成丹時、渴求而不得的無上地煞、玄陰真煞。

見此至寶已現，蕭雲立時催動師尊所傳的五雷正法，卻是瞬間捏動訣印將那道玄陰真煞攝於玉瓶之內。其後更是在瓶口接連貼上整整三道封靈符籙，這才長喘了口氣、小臉上隨即滿是喜色。

嘟嘟說得果然不錯，這師尊傳授的五雷正法、收攝這至陰地煞確是不二法門。幸虧自己在這歸靈穀內也不曾停下雷雲訣的修煉，不然今天采這玄陰真煞隻怕也不容易。業精於勤、而荒於嬉。先生教過的話有道理啊！

“恭喜主人！這道真煞可是精氣十足、罕見得很！這地煞千年才得盈寸，而主人采到的這一道卻是有著半尺，這可是不遇的機緣、九地的厚贈啊！”

聽得嘟嘟那激動的恭賀之聲，蕭雲先前些許的鬱悶頓時儘掃一空，卻也是為獲得這成丹之無上地煞好不興奮。當即便和嘟嘟無所不言的調笑不斷，正是主仆融洽、一團喜慶。

主仆倆開懷歡鬨了一陣，見此番古墓尋寶已是圓滿，便不再在這已呆了十一天的黑暗地下久留。於是蕭雲踏著那仍顯歡快的步伐，轉身一路疾行、卻是要直接離了這萬年古墓而去。

不多時、蕭雲帶著已附魂萬魂木牌上的嘟嘟，便離了這複魂殿、出了萬年古墓，再次回到歸靈穀內這處陰森的古老墓園，站在絕穀中那似有還無的秋日金風之下。

重見天日的孩子此時隻覺心頭好不暢快，原也沒想到在這死地還有如此的機緣。心中也不免暗笑那些宗門的老不死坐擁寶地數萬年，到頭來卻是陷害自己不成、終是便宜了我蕭雲，想來這也是應了禍福天定的道理。

蕭雲一路自顧自的嬉笑著前行，漫步在那久違的秋日之下好不得意。不料這才剛走出不到百丈，一陣巨大的轟鳴之聲猛然從身後傳來，隨即塵土飛揚、地麵震蕩不穩，卻是不知又有了那般變故發生。

陡然受驚的孩子當即取出風雷環嚴密戒備，但塵土彌漫間卻也看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等巨變。隻到幾十息後飛揚的塵埃落定，蕭雲才驚異的有了發現，原本如同山包一般的大墳現在竟成了平地，想來那複魂殿應是坍塌於地下了。

蕭雲怔怔的看著這徹底消失的古墓，心裡不禁有些後怕。若不是自己出來的快、隻怕也要活埋在這古墓之中。如此的變故定是因自己采了那玄陰真煞，這才激起大地脈動。不過這複魂殿就此毀去也不錯，這該死的鬼道地宮本就不該存在於陽世！

想到這裡蕭雲也懶得再返回查探，轉身繼續向著自己已離開了太久的住所前行。刻許鐘後、石屋已是在望，蕭雲緩步行走中也沒發現住所有什麼異相，便也收起了他那習慣性的謹慎小心。

十餘息後、回到家門的孩子正要進屋，卻不想今日蕭雲與此地已是緣儘，卻是再也不許他住進這幽穀石屋之中。此時就聽得遠處天邊傳來一陣轟鳴雷動，且正在飛速靠近。

以為要變天下雨了的孩子連忙抬頭向著天空望去，就見一道紫色電光自西而來，其速眨眼千裡、如驚虹一般橫貫長空。但心中忽然有感，這雷聲怎麼就這麼熟悉，這電光中的靈威又是如此似曾相識。

然而這紫色電光卻是沒讓蕭雲疑惑多久，那驚虹之上的主人顯然也發現了這處廢棄墓園中、正仰首向天的小小孩童。隨即隻見那電光微微一轉，竟迅速向著歸靈穀中落下。

也隻是幾息，一道蕭雲夢中常見的紫袍身影、已是出現在石屋前半空之中，那馭劍的紫袍老道見到蕭雲後卻是發出了疑聲：“雲兒，你怎麼在這裡？誰讓你來這死地的？”

蕭雲怔怔的看著麵前這日思夜想之人，片刻後竟開始了抽泣，激動得渾身戰抖的孩子當即飛撲向那紫袍身影、帶著怎麼也忍不住的哭音放聲大呼：“師尊......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