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吸塵器聲音還在響著,龍七撐著下巴,看著說完這話的靳譯肯:“那你……明早還開不開會?”
“我把會議時間往後挪一個小時,買七點的早班機,一場電影兩小時,看完還能陪你吃個宵夜,你覺得呢?”
“妥。”她秒回。
靳譯肯的眼睛還在他自個兒的手機屏幕上,嘴角分明也勾了勾,特彆淺,手勢操作看著像輸入身份證號碼,屏幕光照著他這張臉,照著他脖頸口微開的襯衫領,他說:“你先睡一覺,到了給你消息。”
……
怎麼可能睡得著。
感冒都瞬間好了,整個人精神得不得了,和靳譯肯的視頻連接掛斷後,人還在床上躺著,但心已經燥得不行了,直到八點時收到他發來的登機消息才定下來,覺得這個人沒得跑了,與此同時收到老坪的消息,說他們看完話劇九點到達酒店,問要不要捎點什麼回來,她沒回。
沒心思搭理彆人了。
十點時女助理敲她房門,她也沒理,外頭一行人真以為她睡了,各回各房,而她在沙發上刷手機,刷靳譯肯那趟航班的實時動態,彼時酒店外還在下雨,不大,但挺密,在窗玻璃上滴滴叮叮地響,像羽毛撓在耳根皮膚上,涼絲絲的。
靳譯肯昨天這個時候打球的照片還在彭子女朋友的ins上掛著。
她點了個紅心。
指腹繼續滑著屏幕,這期間還有一個陌生電話撥進來,以為是騷擾來電,沒接,後來又撥來兩次三次,每回她都拒接,大概是收不到她這兒的回應,對方的來電行為改成了發信息,手機叮一聲響,屏幕上方跳出橫幅內容:大美女,知道你狀態不好馬上就飛來了,剛落地,帶了點禮物,現在在你酒店門口了,接哥哥電話。
?
What?
當下就從沙發上坐起來,重新看了一遍短信,看著開頭“大美女”的稱呼,看著尾處“哥哥”的自稱,看著這字裡行間的諂媚勁兒,腦袋裡竄出個身寬體胖的形象,下意識“靠”一聲。
是之前在泰國追她那胖子。
總算發現她給的手機號是假的了,這回不知從哪兒撬到的真號,好像還買通了她團隊裡的人,把她的狀態和住址掌握得一清二楚,塵土飛揚地殺過來了,還趕在這個時候,偏偏就這個時候,這話都有著兩百斤的重量,她往“最近通話”裡找老坪。
一個電話撥過去,開門見山地提:“泰國包島那姓莊的你還記得吧?把你哄得樂嗬嗬那個。”
“哦……”老坪反應,“怎麼?你不是睡了嗎?”
“人都堵酒店門口來了,往我這兒四五個電話都撥了,你能不能跟這人說清楚我的態度?”
“什麼態度?”
“你說呢?”
“你就睡你的,”老坪回,“手機靜音不就行了,你晚上又不出去。”
“之前念著讚助商麵子你不讓我回絕,這回你還不管?”
“我說是一回事,他聽不聽是另一回事,這邊隻能幫你把意思轉達了,真想讓他走還得你親自說,你在泰國也見識過人家那意誌力。”
“是,照著那意誌力,今晚你要不讓人死心他能把這酒店包了,就跟他把話說絕,他在我這兒沒機會,快去說,我頭痛得睡不著了。”
“你怎麼這麼著急……”
“快點!”她叫,“頭快裂了!”
“行行行行……”老坪應,“你睡吧,睡吧,交給我。”
掛完電話,隔了一分鐘又給老坪撥過去,他那兒已經是“正在通話”狀態了,行,不錯,正在解決事情了,隨後又給靳譯肯那兒去一個電話,關機狀態,還在飛機上。
五分鐘後,老坪發來一信息:你安心睡吧,姓莊的那兒我頂著。
她問:走了嗎?
老坪:走了。
胖子那邊沒再來電話。
這會兒才重新躺回沙發,心定下來,酒店外的雨仍在下,她的手機在小腹上慢慢地轉,膝蓋被空調氣吹得涼颼颼的,耐心地等。
臨近十一點半時,手機叮一聲響。
切開微信頁麵,這回終於是靳譯肯的了,她坐起身,他到酒店了,發來的信息很大爺,一個實時定位,後附兩字:下來。
這個得寸進尺的渾球。
喜歡死了。
從換衣到出門僅花了五分鐘,龍七一點妝都沒上,薄的黑色連帽衫配黑色熱褲,抱著手臂在電梯裡站著,一邊看著紅色的樓層數往下跳,手指一邊在手臂上點動,這個時間沒有其他房客出入,電梯從十樓到底樓的過程順暢無阻,呼吸在密閉的空間裡起伏,耳畔都聽得到胸腔搏動聲,隨著電梯門“叮”一聲開,往外走。
大堂的西南向,夜間十一點半廖無人煙的沙發區域,靳譯肯正坐在那兒。
……
前三天還朝思暮想撓心撓肺的這個人,現在活生生地坐在那兒。
他的手肘頂著膝蓋,手機抵在嘴邊,在發語音。
跟聊天框裡的渾球樣兒不同,像在交代某些工作層麵的事務,神情挺正經的,沒注意她這兒,一副邊忙事兒邊候人的姿態,衣服倒是換了,沒視頻裡那麼正式,換了件黑T,挺低調,挺休閒,還是個少年,挺帥。
她朝他走,前台值夜班的幾位服務小姐朝她望,又順著她的視線望回沙發區域,私底下有些交談。
但是,沒幾步,注意到沙發區域坐著的另一個人。
就剛好坐在靳譯肯對麵的沙發座上,背對她,圓頭肥腦的背影,越看越眼熟,越看越覺得不太對,她的手垂在衣兜中,懶洋洋地打量,最後在距對方僅三米時終於認出人,腦袋一沉,步子一頓。
心內一聲“操”。
緊趕著轉身,胖子這會兒聽到點動靜了,扭頭往這兒看,龍七在他的視線挪過來之前閃到一堵屏風後,特麻溜,屏風被震得晃動,她用手把住,心裡把辦事不利的老坪活剮了千萬遍,對麵的前台小姐盯向她,而靳譯肯渾然不覺,他正全神貫注在語音交流上,與胖子隔著一個大理石茶幾,壓根沒往對麵帶一眼。
她從兜裡掏手機,發微信:我在後門等你。
隨著發送成功,那兒傳來“叮”一聲響,她看過去,靳譯肯的背靠向沙發,看上去像在讀消息了,拇指在鍵盤上慢悠悠地動。
她這兒即刻收到消息:太遠了,正門等。
死靳譯肯。
她打字回複的時候,對麵的電梯突然“叮”一聲響,她看見老坪從裡頭出來,好!來得正好,想叫他,但老坪根本沒空朝這兒瞅一眼,直接往沙發區域:“哎呀莊公子,久等久等了……”
??
這麼一喊,靳譯肯抬眼,那胖子也回頭。
但老坪眼神不差,步子很快就緩下來,靳譯肯這尊大佛就在胖子的對麵明晃晃地坐著,毫不避諱地與他對上眼,老坪沒什麼心理準備,愣了下,反應也快,回頭掃視大廳,看能不能抓到試圖玩“暗渡陳倉”的龍七,還真在前台隔壁的屏風後看見冒出一個腦袋的她,那瞬間臉上表情極度豐富,像要抓包她,又像被她抓包,龍七一聲不吭地瞅著他。
靳譯肯又往對麵的胖子懶洋洋看一眼。
得。
他在研究這TM什麼情況了。
偏偏胖子這時候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兒來,手掌往扶手一拍:“不是說今天能見到嗎?怎麼回事啊?”
老坪回頭。
“噢……咱七七她突然感冒了,狀態不佳,真不佳。”
估計在“迎駕靳譯肯”和“穩住莊公子”之間選了隨時會失控的後者,老坪的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,還往靳譯肯偷偷瞅一眼。
靳譯肯沒說話。
他不但沒說話,還慢條斯理地抬起二郎腿。
是了,龍七看出來了。
這人的壞德性又出來了,他還沒搞清楚狀況,但他知道又有笑話看了,而且這回他不但要看龍七的笑話,還要連著老坪的笑話一起看,她太熟悉他這眼神了,就跟當初在卓清麵前看她跟白艾庭唇槍舌戰似的,胖子說:“所以這不是來看她了嗎?哎坪叔先前說的可不是這樣的啊。”
“先前說的我記著,記著。”老坪的掌心在半空壓了一下,“隻是咱七七啊,她今天真不方便,錄外景淋了一整天雨,萎靡不振的,您也知道她那小暴脾氣,這時候去,說不定適得其反。”
為增加可信度,又補一句:“今兒臧習浦臧老師那兒請她看黃導的話劇,都沒請動。”
“不是,”胖子紅光滿麵,皺著眉擺手,“坪啊,現在不是誰請不請得動她的問題,你彆拿糊弄外人的一套堵我,成吧?我是收了……”
老坪再次往下壓掌心:“莊公子,咱……”
“收了你的風聲專門來這兒的,”胖子偏說,“你不能讓我白來吧?之前的交易白做……”
“莊公子,這些咱們找地兒……”
“你就說之前的交易是不是白做了?”
老坪和胖子言語拉鋸的同時,一條微信衝到龍七的手機上,她低頭看。
——你在沒我的日子裡,都招惹了多少人?
靳譯肯。
行,看戲的同時還往她這兒開小差,她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打字:是他們招惹我的好吧。
發送完又打一句:我就招惹你一個。
而後看時間,十一點三刻,倒吸一口氣,再往那兒看,老坪又想穩住那莊公子又想在靳譯肯麵前表現自己沒有“舍本逐末”,還在勸,靳譯肯這會兒正看著她的回複,在打字。
她收到回信:但我看你老少胖瘦通吃。
她回:那你是老少胖瘦裡哪一個?
靳譯肯:帥。
她:哪兒他媽有帥?
靳譯肯一個電話衝過來,手機猛地震動,她緊握住,拒接,再從屏風的空隙處往外看,胖子被老坪纏著,沒注意過來,但靳譯肯注意過來了。
他的手機在扶手邊轉著,正看著她的方向。
與此同時,胖子的手掌往茶幾一拍:“我可不管啊,坪叔!”
震得她這兒都有回聲,前台的小姐稍微站起身來,獨獨靳譯肯八風不動地看著她這兒。
“你工作室姓徐的小藝人,那電影的女二角色我是費不少口舌幫你拿下了,我的要求很簡單,就是讓龍七她見我一回跟我吃頓飯,簡單吧?不過分吧?可你呢?這麼簡單你都做不到!龍七她到底想不想提攜什麼師弟師妹!”
這話撂完,龍七可算聽明白了。
姓徐的藝人是老坪工作室最近新簽的一個新人。
行啊老坪,玩得挺溜,之前想著怎麼胖子還搞到了她的手機號,搞半天奸細就是他。
兩人對話前後一聯係,事兒從頭到尾就是老坪在利用胖子對她的好感給手底下新人做嫁衣,剛才說人走了也多半唬她,可能想趁這茬和對方談談資源互換的事,還有靳譯肯臧習浦,各方好處都撈著,平衡著,一個兒都不說絕,以她為中心,把各方資源穿針引線福利整個工作室藝人,精透透的呀,還真不是個傻老爺們。
結果被她和靳譯肯當場抓包。
老坪扶了一把老腰,他那些私底下的勾當被胖子抖得乾乾淨淨,還生氣不得,說:“是這麼個理,您說得對,但龍七她現在睡……”
靳譯肯又給她發來一句:你說我要不要給老坪麵子?
她回:給屁啊。
她感覺他在笑。
而後收到一句:我給吧。
這麼一句就來得奇怪了,她往屏風外看去時,他已經起身了,老坪和胖子的紛爭對他來說就像倆陌生人,他低著頭,還在手機上打字,若無其事地越過兩人,往酒店的門口走。
她的手機震動:出來,在外麵的車裡等你。
胖子和老坪纏得太熱乎,龍七從大堂一側經過的時候,沒惹這兩人注意。
酒店外的細雨還飄著。
車門砰一聲開,衣肩上落了點夜雨,涼颼颼的,往裡一坐,拂開頭頂的衣帽側過腦袋,順著胸腔口的呼吸看他,靳譯肯的手肘搭在車窗旁,撐著腦袋,就像龍七第一次上他車時的模樣,“渣”得不行,門一關她就問:“看不上人胖子?追我都追成這樣了,你沒點反應?”
“看不上。”
這一句簡單粗暴,她噎了一下,他接著說:“你看上了?”
車內密閉式氛圍,細雨敲擊車窗,三秒過後,她回:“我看上誰你還不知道嗎?”
……
“你啊,不但看上你,還上過你。”
前座的司機瞥一眼後視鏡,靳譯肯沒笑,但眼神就透著“有意思了”四個大字,撫了撫額頭,龍七向司機撂一句:“商川路海禾影都。”
再懟回靳譯肯這兒:“我這麼帶勁的人,喜歡我的男女老少胖瘦都排著隊,你沒點想法?”
他坐正了些,背靠椅背,兩人肩膀碰著,他說:“我以前也很帶勁。”
這句話挺多層意思的。
龍七沒回話,車子啟動,往大路駛,車廂內靜了一會兒,雨刮器一下一下地打著,“現在你到底什麼想法”這句話在她的喉口兩三下衝撞著,最終還是忍住,沒說,她往窗外看,四五分鐘後,想起一件事:“對了。”
從兜裡掏手機:“之前在司柏林家櫃底下找到一戒指,看著挺貴重的,忘跟他說了,你幫我問問他要不要帶走,照片在這兒。”
靳譯肯往她的手機屏看一眼。
戒指上的鑽是藍色的,她隨口說:“諾,藍鑽。”
“藍錐石。”
“什麼石?”
她問,靳譯肯拿過她手機看第二眼:“司柏林家密碼是多少?我回去幫他拿。”
“你這麼熱心?”她的掌心撐著下巴,“彆不是騙了密碼準備隨時登堂入室吧。”
靳譯肯看她。
她本來笑嘻嘻的,被他一看,眼睛裡的光收了一下,但緊接著心裡就竄起一股火,覺得“憑什麼這渾球現在一個眼神都能讓她瞬間孬”,往他的肚子就是一肘,打得他猝不及防地俯身,掌心撐住前座,咳嗽,司機正好說:“到了。”
龍七在他之前下車,他在車內看她,眼睛裡也有火。
電影院在五樓,靳譯肯一路上沒搭理她,這會兒零點過三分鐘,電影早開場了,但晚到也有晚到的好處,休憩廳內除了影院工作人員外彆無他人,人在賣飲料時認出龍七了,但不聲張,隻往靳譯肯八卦地瞄兩眼,靳譯肯付完兩杯飲品的錢,她剛好倚著櫃台喝她那杯,覺得難喝,看台麵上他那杯:“我覺得你的看上去比較好喝。”
靳譯肯仍懶得搭理她,從她手頭抽走她那杯,把桌上那杯留給她,她喝了,是比較好喝,沒還給他。
IMAX巨幕影廳內,電影已經開場,裡頭烏壓壓地坐滿人,助理給龍七訂的座位視野最好,在倒數第四排中央的兩座,大銀幕的光一閃一閃,照得人臉忽明忽暗。
午夜場幾乎都是年輕情侶,一對對兒的,她跟在他後頭走,環著手臂,吸著飲料,進座位時,同排的人收腳收身子,黑暗的光線下都沒認出她來,但靳譯肯顯眼,他高,側身惹眼,有幾個途徑的女孩子仰頭望他,龍七走到一半被其中一人落在座椅旁的飲料瓶拌了一下,差點崴,被他及時扶了一把,而後他的手就沒放了,順著手肘滑到手腕處,牽著她走。
入座後,手才鬆開,龍七隔壁是一對同齡的情侶,女生側頭朝她望一眼,她正好撩發,大銀幕的光亮著,照著她,隱約聽見隔壁倒吸一口氣,她不動聲色地拉起衣領後的帽子,疊腿而坐,身子往靳譯肯那兒傾了一些。
那女生沒聲張。
飲料擺在扶手上的置物槽裡。
電影到一半時,靳譯肯那杯飲料也被她喝了一半,她咬著吸管,而前座的一對小情侶開始接吻。
也沒演到什麼浪漫情節,男主角還在靈魂黑夜掙紮呢,這兒還親上了,她換了個疊腿的姿勢,捏飲料杯,塑料吱嘎聲輕微地發出來,前座的男女忽地分開,特羞澀。
她繼續咬吸管。
靳譯肯以前也是這方麵的老手。
以前學校組織看電影的時候,他老喜歡摸黑找到她隔壁入座,動手動腳的,就沒一場電影認真看完過,這會兒倒認真了,全程手就沒往她這兒來,還真是安安分分陪她看首映的,她覺得失策,不該買他喜歡的電影。
影廳裡的冷氣很大。
膝蓋露著,有點受涼,但沒有可披蓋的東西,手下意識往腿上撫了撫,靳譯肯這時朝她看過來,等她看過去,他的注意力已經回去了。
但是他的手突然過來,掌心覆到她的膝蓋上。
熱了一下。
她往他看,他仍看著銀幕,手倒是移到她的大腿側,往自己的方向推了一點,龍七的腿一下子與他的相貼,感覺到他身上的熱乎氣,而膝蓋被他的掌心包著,特彆暖,腎上腺素分泌,耳根熱乎,手裡的飲料杯吱嘎一聲響。
完了,現在就想把他睡了。
周遭一兩排的觀眾若有似無地往這兒落幾眼。
……
而後整場電影結束,那杯飲料被她喝空了,她的腿也被靳譯肯焐暖了,伴著結尾曲,影廳內的燈亮起,前後左右的人陸續站起,旁邊的女生再次朝她看,好像確認了是她,緊趕著拍身邊男友的臂膀。
前後座裡也有三兩撥人注意過來,又響起此起彼伏的倒吸氣聲,看她,看她身邊的靳譯肯,周身略微嘈雜,但好在都是圍觀群眾,沒有膽敢來打擾的。
她和靳譯肯是最後兩個出影廳的。
外頭的雨還下著。
五樓的電梯旁是一個大露台,她邊走邊打了一根煙,煙霧從嘴邊飄過,散在涼絲絲的空氣裡,帽簷旁的長發隨風揚,電梯旁仍聚著一堆還沒等到電梯的情侶,蠢蠢欲動地往她這兒打量,而她抱著手臂,站在靳譯肯的跟前。
他在叫車,也打了一根煙。
但是手機信號差,龍七和他交換手機,這期間,問一句:“所以直接去機場?”
他的眼睛在煙霧中微眯著,點頭。
她看他手臂,虎口和耳根的文身:“你紋的這些都什麼意思?除了龍二。”
“沒事乾。”
“啊?”
“你疤怎麼來的?”
因為她提出了疑問,終於被他反過來倒問一耙,他將自個兒的手機放兜裡,手插褲兜,龍七嗬笑一聲。
“你走後我自殘的。”
“你猜我信不信?”
“那你先說文身什麼意思啊。”
抬著額,兩相對視著一問一答,距離很近,垂著的手指能感受到對方煙頭的熱度,細雨飄著,靳譯肯說:“你走後我自殘的。”
龍七眼裡的痞氣收了一下。
明明一樣的話,但偏偏感覺得到他這句是真的,像身子滾過玻璃渣子,刺刺地疼,她跟著問:“那為什麼不讓我回來?”
靳譯肯沒有答,她朝他走近一步,身子相貼,他沒後退,兩人夾著煙的手指都垂在身側,煙霧在空氣裡安靜地燃著,她繼續問:“那現在想不想我回來?”
依舊沒有答,所以她的煙落到地上,手心主動與他相貼,五指相扣,他沒排斥,而她抬額望著他,再問:“我能不能回來?”
這輩子都沒有如此誠懇地問出這樣一句話過。
眼裡含光,細雨斜打,一直望著他,靳譯肯也低額注視她,但是手機“叮”一聲響,語音提示叫車成功,沒有情調地打斷這種要緊的氛圍,五指相扣的手離開,靳譯肯從兜裡拿手機,她看著他側過身時耳後顯眼的文身,像無聲而漠然的回答。
那瞬間有些悲涼。
電梯口也“叮”地一聲響,門開了,情侶們一對對地往裡進。
雨打得她半個肩身潮濕,她捋了一下頭發,也往那兒走。
但靳譯肯沒走。
他不但沒走,還拉了一把她的手肘,弄得她整個人步子挪回原處,後腰碰上露台欄杆,聽他說:“待會兒下去。”
“你車都要來了。”
“我取消了。”
“為什麼?”
幾乎是問出口的同時,他說:“你覺得我坐三小時的飛機過來,真就隻打算陪你看場電影?”
這句話出口,某個地方的火苗忽得上躥,她問:“那你還想要乾嘛?”
“我想乾的事你讓不讓我乾?”
“讓啊。”秒回。
“我坐飛機的時候睡了一覺,做了一個有你的夢,”他突然轉話題,重新打一根煙,“你結婚了,我是伴郎。”
“那新郎呢?”
“誰知道。”他說,“我眼睜睜看著你結婚。”
他說“我”的時候,近乎一股說“老子”的氣勢,她問:“然後呢?”
“我被氣醒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他媽被你活生生氣醒,你還能嫁除我以外的人,還敢讓我看全程。”
哦,所以剛到酒店的時候氣勢洶洶地發“下來”倆字,她回:“可是靳譯肯,不要我的是你。”
“你是不是要把話題繞回去?”
聽他這句話,在腦子裡重播他上一句話,想研究兩句話之間有什麼話題性的差彆,之後終於捕捉到“你還能嫁除我以外的人”這句話,心口輕微震一下,皺著的眉舒展開,看他。
呼吸都變燙了。
靳譯肯的煙在手指間燃著,他說話的過程裡,已經站在她咫尺之間,再朝她走一步,她麵前的壓迫感更強烈,背後是露台邊緣的欄杆,欄杆外是這座海島城市淩晨三點的夜景,細雨縹緲,煙氣兒撩人。
“這場電影我沒什麼心思看,你這個人這幾天的表現太可愛,你覺得我還能想對你做什麼?”
她呼吸著。
而後他低下腦袋。
龍七的連衣帽往後脫落,長發飄揚,手往後扶住欄杆,身子被他壓著,嘴唇也猝不及防地被壓住,緊密相貼,他這個老手越來越擅長吃豆腐,腦袋還沒反應過來,心一下子就麻掉,腰緊接著就被他摟懷裡,和他在風裡接吻,熱吻,堵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,直到彆開腦袋,微喘氣,問一句:“你對你說的話負責任嗎靳譯肯?”
“負。”
“那你再說一遍。”
“你朝我勾勾手我就來了,被你招惹成這樣,我不跟你複合,我還能怎麼辦?”
他反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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