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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一晚才近乎“斷絕關係”的人,傷心畫麵曆曆在目,心裡頭的冰都沒化,隔了一天就又要見,她在副座上無言以對的時候,車子已經拐入熟悉的主乾道,她的手肘搭到車窗邊上,指骨節扣住額頭,沒說話。

在小區內找著車位,停,下車的時候,看見在老地方抽煙的龍梓儀。

倆雙胞胎也在。

周六,一夜雪霜後的陽光明媚天,彆兒個家裡頭經過的,都攥著小孩的手生怕孩子一個腳滑,就倆小胖子依然在健身區追鬨著打雪仗,龍梓儀背過他們,抱著手臂打電話,兩指間夾著的煙不停抖煙灰,看上去又像跟楚曜誌關於撫養雙胞胎的話題吵著架,很燥,皺眉頭,不分場合地快嘴說著話,龍七這邊關車門,她才因聲響瞥一眼,吵架聲兒沒見輕,但慢了,而後看到主駕下車的靳譯肯,抽了一口煙,最終看到後座下車的連芍姿後,龍梓儀才徹底暫停和電話那端的架,抽到半截的煙在空中頓兩秒,隨即摁進身旁的立式煙灰桶內,她將電話掛上。

右手往側腰一叉,一副應戰的架勢。

盧子牧在家。

一張長桌對排坐,連芍姿的包擺在空置的椅子上,龍七一聲不吭插著衣兜,盧子牧照常家居服運動褲加棉拖,但沒睡好,右側的頭發半翹不翹,還有點虛的樣子,從始至終沒敢和她對上麵,偶爾短促打量一眼,龍七一抬眼,她就挪開視線喝水,就這麼五分鐘不到,盧子牧已經把一整杯水喝完了。

龍梓怡說彆光喝水,補點維C,隨即從房間裡頭提一包出來,往桌上“砰”一聲一擺,Celine,鱷魚皮,clasp款,專門對著椅子上連芍姿的愛馬仕鉑金包,麵不改色地從裡頭掏出一盒泡騰片,盧子牧說泡騰片怎麼在這包裡,龍梓怡秒回:“我上班隨身帶。”

“你不說泡騰片得固定放在書房抽屜嗎?”

龍梓怡看盧子牧一眼,泛著寒光,盧子牧就沒說話了,而靳譯肯這會兒當上二十四孝乖兒子(女婿)了,儘管龍七跟這龍梓怡鬨掰了,但他腦子清晰得很,該討好的照舊討好,杯子他來擺,茶水他來倒,一口一個阿姨您喝茶,盧子牧沒跟靳譯肯正經對過話,茶擺到她手邊時,她主動說:“你叫我子牧就行。”

“你好,子牧,久仰。”

連芍姿截了靳譯肯,接上話,話音含笑,大氣又酥,龍梓怡仍在邊上站著,沒入座,叉著腰握著杯,茶水液麵在玻璃杯裡輕微晃動,盧子牧還沒應,她這邊截住,緊趕著回連芍姿:“你好啊親家,吃飯了嗎?”

“這個點可能沒吃嗎。”

龍七截話,和龍梓怡對視一眼,而後兩人都瞥到一邊,像相互給了個白眼似的,連芍姿在之後慢慢接上:“我們吃過brunch出門的。”

說完,從包裡拿出放著血檢報告的文件袋,沒有直接擺桌上,交到了桌下龍七的手裡:“這次來,主要為三件事,第一件,七七的血檢做完了。”

龍梓怡和盧子牧的注意力一致回過神,連芍姿在桌底輕輕拍撫龍七的手,把話語主動權交給她,她才把文件袋放上桌,淡淡說四字:“陰性,沒病。”

椅腳摩擦地麵,龍梓怡終於肯抽著椅背坐下,把水一放,拿過文件袋就拆開取報告看,盧子牧跟著盯過去,兩人的眼珠子從紙張上方看到下方,肩身同時細微地放鬆下來,緊接著盧子牧沒看完,龍梓怡就把報告往桌上一拍,一副“關老娘屁事”的架勢,撥頭發,輕描淡寫回四字:“挺好,省事。”

龍七朝上翻一記白眼,連芍姿沒看見。

靳譯肯在她的右手邊抬著二郎腿坐,連芍姿說話的時候他不說話,女性長輩的局,他把自個兒的位置擺得特彆好,茶水少了他就加,話頭給他他就接,沒提著他的時候他就察言觀色,看看龍梓怡的臉又看看連芍姿的眼,龍七不爽時又在桌底下把她的手拉到自個兒膝蓋上,麵上不改色,坐如一座鐘,其實忙得很。

“是啊,塵埃落定,好事,第二件事,七七和……”

“哎我好像有點餓了,”連芍姿話沒講完,龍梓怡又開始作,皺著眉頭硬生生地截話題,朝盧子牧看,“我今天都沒吃早飯,你這不剛起嗎,你不餓?”

盧子牧一愣,龍梓怡自己接上話:“咱們今天仍舊點那家三黃雞吧,正好你也嘗嘗呀親家,這家三黃雞很有名的,平常都要排隊買,你吃不吃啊?”

最後一句話,話頭對著龍七。

龍七還沒答,龍梓怡就皺著眉對連芍姿說:“現在的孩子啊都不會做飯的,天天吃外賣,吃慣了外麵的就開始嫌自家的米糙了,難養得不得了。”

連芍姿笑笑。

所謂第二件事,就悄無聲息地掐了話頭。

等龍梓怡點好外賣,連芍姿問:“子牧的新書進度怎麼樣了?”

“你看我書?”

盧子牧抬頭。

連芍姿笑。

“你去年那本散文集特彆有意思,我在回國的航程上一口氣看完了,我喜歡第五篇關於牛角扣與自由的討論。”

“牛角扣和自由有什麼關係?”龍梓怡插嘴。

“你去看啊。”龍七回。

“……”盧子牧聳肩,點頭,“我挺意外的,那本書銷量很差,謝謝。”

“銷量差是發行渠道的事,不是作品的事,市麵上內容空乏卻銷量百萬的書我能挑出一摞,一張白紙我也能將它炒出千萬的價格,但是我拿千萬的價格,卻很難找到真正值價的對象,所以七七難得,你也難得。”

連芍姿這最後一句話是盯著盧子牧的眼睛說出口的,盧子牧到底見過大世麵了,沉著點頭,緩慢地喝一口水,龍梓怡這邊立刻就把眼神刺過來了,連芍姿趁熱打鐵:“你當年的《荒而匪至》,尤其驚豔。”

“哦……陳年舊事了。”

“在業界仍有地位。”

“其實是演員的功勞。”

“當年的亞美獎最佳女主不是焉文菁,最佳劇本卻是《荒而匪至》,是劇本成就演員還是演員成就劇本,顯而易見。”

“導演也有功勞。”

“導演沒進提名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怎麼之後再沒寫劇本了?”

連芍姿發問,盧子牧頓三秒,再聳肩:“我不太擅長團隊合作的模式,做一個劇本太磨人了,相比之下在家獨自創作的環境更適合我。”

“很可惜,那麼好的基底。”

“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不可惜。”

連芍姿稍稍往後靠,手腕放上桌麵,仍盯著盧子牧,指頭輕輕地在桌麵上點動,四個指骨節流暢地上下,發出富有節奏感的敲擊聲,就四聲兒,夏然而止,連芍姿接著說:“我認識一位老先生,心態和你有點像,比你還極端一些,不喜歡作品被改動,甚至不允許編輯在校對時改動一個錯彆字。”

“寫作者都這樣,隻是有些人有本事保留住自己趣÷閣下每一個字,有些人卻沒有,脫離了初衷的作品即使事後獲得如潮美評,對創作者來說也跟廢稿差不多,我挺理解你那位老先生。”

“老先生一定會喜歡你。”

“但是這樣的人一般都不討編輯喜歡。”

“如果那個編輯是我呢?”

……

……

一場快速對話後的餐桌,麵目相對的五人,短暫的安靜,而後由連芍姿手下一封文件袋與桌麵碰觸的聲響劃破:“第三件事,盧子牧,我要向你約稿。”

……

“我?”

“她?”龍梓怡問。

連芍姿從文件袋中拿出一疊紙:“長話短說,鮑德明的短篇小說《惡女》,啟動影視化後對七七而言會是一部非常有利的商業代表作,原著作為一篇小說水準高超,但問題是它通篇隻有八千字,小說的敘事手法也不適合作為劇本直接使用,我這邊最大限度能爭取一個月時間,請你儘可能快的,將這本小說改編成適用且優秀的劇本。

“……優秀編劇有很多。”

“優秀編劇是很多,但鮑德明看得上的編劇隻有你一個,《荒而匪至》在他最欣賞的電影名單中排前十,你來改編,是加分項。”

“加分項?”

“我的公司在和圈內另一家公司競爭鮑德明的作品版權。”靳譯肯出聲,他察言觀色夠了,慢悠悠說。

“等會兒,”盧子牧抬手在空中按壓,“等會兒等會兒,如果你們還沒拿到版權,那我根本就沒有改編資格。”

“規矩是定給守規矩的人,你看我像嗎,我媽像嗎?”

“我有一個億可以用來給鮑德明畫藍圖,”連芍姿接,“但我選擇給他一個完整的劇本,由他欣賞的年輕人執趣÷閣,相信我,他更有耐心和後者打交道。”

“如果我拿下這個版權,就方便我拿下他所有作品的版權。”靳譯肯。

連芍姿:“就方便七七成為這個係列的絕對主角,她是夠格,但凡事必須做好萬全準備,而你就是她的萬全準備。”

“不行。”盧子牧搖頭。

安靜。

龍梓怡這會兒也不出聲了,握著杯子喝水,盧子牧看著連芍姿,良久,說:“我寫不了。”

……

“哪種寫不了?”

“我不窮。”

……

……

“我不是那個意思。”

“等等,誤會了,我也不是那個意思,我的意思是我不窮,我不夠窮。”

連芍姿的拇指指腹與食指指側細細磨著,盯著說這句話的盧子牧,盧子牧聳肩:“你們都不是外人,我把話剖開了講,意思我都懂,既能掙錢掙名利,又能替七七錦上添花,這事兒我要能做肯定做,但問題是,”她指自己,“我知道我現在的能力在哪兒。”

“《荒而匪至》當年為什麼能成,因為我當年缺錢,我夠窮,人窮才有理想有野心,我成天想著要寫一個他媽的比彆人牛逼的作品然後過上牛逼的生活,再為了那麼點稿酬,讓那些製片,導演,口袋裡稍微有點兒錢就以為可以掌控故事走向的,來一遍一遍輪.奸我的作品,我當年熬下來了,因為窮,然後把該得的都得了,但成功得太早,喪失了目標,那之後我再也沒能寫好一本滿意的小說,我自己的東西都尚且顧不全,怎麼去控製彆人的作品,更何況是鮑德明這種大家之作。”

……

“你再也沒能寫好一本滿意的小說。”

連芍姿全部聽完,單單重複這一句話。

龍梓儀這會兒大氣不出,盯著兩人看。

“那你有沒有想過,”連芍姿說,“或許你就是做劇本那塊料。”

……

叮——電話響。

龍梓儀的,鈴聲一下子劃破對話的氛圍,但她這會兒不想走,嘴裡一聲“煩人”,看了來電後擱到耳邊,估摸著是客戶,抽椅起身,走幾步往回盯,恨不得按個場內暫停鍵,龍七知道她這會兒站哪邊,盧子牧要能被說動重操舊業寫劇本,龍梓儀必須得請連芍姿吃頓好的。

連芍姿也看著龍梓儀。

手指再次往桌麵點動,四聲流暢的“嗒”聲,等龍梓儀一進裡屋,她看回盧子牧,抬手將盤在腦後的發髻一鬆,發夾哢噠一聲滑到桌麵上,長發就這麼散下來,和一身乾練的白色絲綢套裝形成反差,再用五指順頭發,前一秒大氣而得體的笑轉成下一秒人後的疲憊與鬱愁,說四字:“我離婚了。”

龍七脖子一涼,覺得此情此景特熟悉,看靳譯肯,他沒反應,八風不動,眼睛裡頭波瀾都沒有。

而盧子牧沒見過這場麵,一怔。

“辭了任職十多年的高管層,搬離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,為了爭取未成年孩子的撫養權放棄大部分共同財產,從共進退的兩個人變成單打獨鬥的一個人,但我沒有時間神傷,我的丈夫帶著協議書向他的婚外情人邀功時,我必須爭分奪秒地撿起老本行投入舊戰場,一個一個地從那些山頭虎嘴裡搶肉吃,是我自己想過這樣的生活嗎?我大可以放棄一個兒子,拿著充足的生活費去國外度假,但那樣我這輩子都不會過得比前夫好,我的下屬不再敬重我,孩子不再依賴我,甚至我的財產都無法牢牢拿在手裡,鮑德明的小說改編對你來說隻是一次挑戰,對我來說卻是孤注一擲,我把我的事業連同下半輩子拱手給你,你卻連一次文檔都沒開就拒絕我,是,你大可以不管我的死活,儘管澆滅一個可憐女人僅剩不多的鬥誌,你也可以不對龍七的事業負責,就像從來沒對她的人生負過責任一樣,你儘管守好你那三畝田地的舒適圈,我們這對可憐母子,這倆可憐孩子,都與你無關。”

食指點著桌麵,連芍姿這麼說。

……

盧子牧聽懵了。

靳譯肯的膝蓋往龍七這兒一靠,碰上,她看他,又在他稍一撇頭的肢體暗示下往連芍姿看,連芍姿對著盧子牧一副疲憊模樣,轉臉對著龍七就挑右眉。

秒懂。

在盧子牧沒反應過來時,她添一句:“你欠我的。”

……

這一句就戳心骨了。

盧子牧的防線徹底坍塌,歎氣,垂腦袋揉揉臉,抬頭後說:“行,我寫。”

房門哢一聲關,龍梓儀終於打發完電話殺過來了,這會兒連芍姿已經“收工”了,盤好發,收好簽完的合同,拿著墨鏡抽椅起身,鏡架還沒搭上鼻梁,對盧子牧落一句:“給我備一份你家鑰匙,未來一個月內我會不定時上門拜訪,催稿。”

龍梓儀椅子都還沒坐熱,一臉呼之欲出的“你們兩個打什麼鬼暗號”,而盧子牧看向始終翹著二郎腿的靳譯肯,稍微緩過來了,用口型說四字:

你媽,超辣。

所以靳譯肯的“少奸巨滑”,多半也是遺傳的了。

搞定盧子牧就相當於搞定了一半的《惡女》,連芍姿沒耽擱,馬不停蹄地帶著他倆去了第二個場——頤明灣。

這次沒讓她和靳譯肯跟著,龍七知道她的談話對象是誰,但不知道談什麼,在連芍姿上樓的第二十五分鐘後,吳爾的電話來了。

那會兒她正跟靳譯肯聊他媽媽對盧子牧使的那一招,她說那一招她也吃過,當年連芍姿第一次找她喝茶,她差點就因為這一招答應和他斷關係。

他說那你還嫩,他吃過二十多回了,從小到大。

他說這話的時候在開文字會議,手肘抵著膝蓋,看著手機裡老坪發來的例行報告。

頓三秒又補充:“少暠,一百多回。”

“那說明他挺乖,次次服軟。”

“那說明他傻,我媽使這一招時說出來的話多半是反的,你真信她為了少暠的撫養權放棄財產分割?”

“?”

“這婚一離,我爸半壁江山都沒了。”

她來了勁,正要聽聽這牛逼過程的時候,吳爾的電話就來了,以為是《小鎮》的景布好了,催她排檔期開拍,剛接起,就聽吳爾劈頭蓋臉問:“龍七你告訴我,你這是哪兒來的神仙資源?”

“什麼?”沒聽懂,坐在頤明灣1樓的大廳沙發上,她的注意力還在靳譯肯的上句話,散漫回。

“剛剛,焉文菁的經紀人給我打電話,問我要《小鎮》的劇本。”

懶態略收,她抬眼。

“她要跟我搶女主?”

“她要跟你搶女主也就正常了,關鍵是,她居然要給你做配,焉文菁,焉文菁!”吳爾特地念兩遍名字,帶著誇張的驚歎,“焉文菁要演我的劇本,還甘心給你做配,我的劇本這麼好??”

“告訴吳爾彆太激動,沒她劇本的事,是她的老板牛逼。”電話裡頭聲音太大,靳譯肯聽見了,和老坪語音交流的時候斜過額頭,到龍七耳邊撂這麼一句。

“什麼!”吳爾沒聽見,還在興奮,大聲問。

“你知道?”龍七問。

靳譯肯沒答,在聽語音,但嘴角勾一勾,一臉“瞧我這個小天才”的公子哥樣兒。

而後,他的視線移了移,從她臉上到後頭的電梯口,她看過去,連芍姿下來了。

墨鏡禮帽提著包,挺拔的羊毛大衣披在肩頭,慢條斯理地戴著皮手套,這場仗似乎打得比盧子牧那場還成功,她出了電梯,走得步履生風,龍七掛電話,隨機被靳譯肯牽起手走,跟連芍姿並上後,連芍姿問:“接到電話了嗎?”

“嗯。”

“很好,《惡女》隻要拿下版權,口碑和票房都不是問題,盧子牧是最好的擔保人。《小鎮》劇本雖好配置太弱,焉文菁多年不演戲,複出隻做配,她是最好的擔保人,譯肯你讓老坪做好協調準備,這兩部片必須同年上,對打擂台上隻有我們的人才是最好看的仗,七七,聽好。”

連芍姿目不斜視地走著,食指一抬。

“接下去你還會接到很多電話,焉文菁的那些資源在往後的日子會一點一點全數交接到你手上,她合作的導演,看中的劇本,她社交圈內那些真正難搞的地頭蛇人物,你要花十年才能得到的東西,接下去的一年焉文菁全部會給你,彆客氣,七七,全收下。”

走出樓外,已是下午五點,冬日斜陽削過連芍姿的肩膀,她轉身,紅底的高跟鞋在地上兩聲清脆的“嗒”。

“讓她親手把你送上她曾踏過的神壇,看你吃掉她打拚的江山。”連芍姿撫了撫她的臉,“讓這個江山姓龍。”

……

話在耳邊繞,龍七心口輕微地起伏,看著她。

好像這才是一位原配,對情人和前夫,真正的報複。

這也是遭受苦難,接收苦難,吃下苦難,再利用苦難,將其實現利益最大化的最漂亮一招。

她被好好地教了一課。

與此同時,樓外過道處有輛黑色豪車緩緩駛來,在邊上停,主駕駛座的人下車,遠看就是個特彆帥的大叔,看著連芍姿的方向,繞過車頭開副駕駛的門。

“好了,今天的工作結束了,”連芍姿收手,笑,“晚上儘興喝場酒,過十點不要打我電話,我有約會。”

龍七看著她朝那輛車走,金色夕陽光暈正好,她輕輕撫手臂,有種戳心窩的感慨。

……

離婚真好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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