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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婉靜靜坐在碧色玉座之上,似乎對元修的話語並不感冒,這事情不是老人說一句不在手中就可以結束的,【辛酉淥澤印】是尤為貴重的靈寶,放在古代都是有名氣的東西,足以讓紫府放下矜持。
她隻瞥了眼老人落在玉座上的手,輕聲道:
“當時【辛酉淥澤印】落在諸位前輩手中,算計他人很方便,也賺足了好處,再怎麼樣,這東西都是青池的靈寶,堂堂太陽道統,哪怕是主人暫時不在,也不至於被取了去。”
寧婉顯然是不信的,元修佝僂著背,答道:
“尋常人不敢,隻說明取走的不是尋常人,元素的東西,是他的就是他的,我不會藏。”
他這話反而讓寧婉略略沉吟,心中果真有些遲疑了,問道:
“前輩不肯說,可果真到了不能說的地步,何必今日來取?如若是因為大人在天外,為何大人不早早收好?”
元修如同一顆老木般立在位上,低沉地道:
“【辛酉淥澤印】是羽蛇的璽,羽蛇是淥水之祖,這東西比你想得要有用,之所以在寧迢宵手上,是因為大人點頭的,一旦他身死,東西自然要丟。”
“大人獨獨沒有想過一點,洞驊真人李江群就算在【辛酉淥澤印】裡為寧迢宵留過轉世的寶物,他死也不會用的,他就是這樣的人,哪怕咬牙咽血死了,也不肯滋養仇人。”
寧婉的神色漸漸變了,聽著麵前的老人平靜地道:
“當年寧迢宵身死,紫霈以為我貪婪,要從寧家手裡奪走此物,執意要把東西交到寧和遠手裡…她是小看我了,這東西隻要在寧家人手裡,我的目光移開一瞬,立刻被人算計而去…我是青池的大真人,他們不知道是否有大人授意,可寧和遠不一樣,這是催命符。”
“如若當時他識相,也未必會死。”
寧婉欲言又止,元修繼續道:
“這也怪不得她,這種事情,怎麼能與道統之外的人說呢?她心中對元素很袒護,我要是非要動手取,她一定是要與我做過一場的,我隻能離去,臨走時見濮羽在算,他蓬萊道統高明,興許早就有所猜疑。”
寧婉聽得緘默,老人道:
“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,看在兩家情份上勸你一句,【辛酉淥澤印】不是你能碰的東西,等我死了,你自己獨自坐在這淥葵池上,你才知道有多麻煩。”
他蒼聲笑了一陣,答道:
“等到那時,你不是寧家主人了,你就是青池之主!你想也好,不想也罷,再也不是青池的寧家,而是寧家的青池。”
寧婉神色複雜,她這等宗修,身負青鬆太陽道統,在青池長大修行,早已經打上了青池的標記,淥語天在上,想走也走不得了!她最多是效仿遲步梓,假托遊曆之名,舍棄宗族外出,是斷然沒有世家那般脫離自立的權力的。
‘遲步梓那個天性淡漠、無父無母的瘋子…’
她神色微沉,元修卻琢磨著開口了,這老人壽元將儘,往常古板嚴肅的麵上都多了些神色波動,悠悠地道:
“寒炁』神通入清聽』,元素當年為了給你挑這好功法,不惜與天宛聯手,天宛幾十年前便修成,如今你也把這命神通煉成了,北邊的事情,還需你去一趟。”
見寧婉皺眉,元修隨口把事情脈絡說了,笑道:
“你還不曉得罷…李家如今是紫府仙族,那是望月仙族!你若是經過那地界,也可以問一問好。”
寧婉神色生疑,問道:
“紫府仙族…不是李曦治?”
元修目光複雜,答道:
“是李曦治的弟弟,叫作李曦明,本是個渾不知名的角色,不曾想藏器於身,潛心奮發,成了明陽神通,喚作昭景,也是個丹師,不知成色如何。”
“看他模樣,明陽也不是擅長煉丹的,與慶棠因比不得,估摸著是個衡星一級的人物。”
寧婉聽得柳眉一挑,露出些喜色來,李氏在地緣上就是青池的良友,更何況李氏和寧氏關係一向不錯,前有前人緣分,後有姻緣之親,寧婉哪能不高興?寧婉當年幫過李尺涇,放過李玄鋒,這可都是好緣法!她忖道:
‘除了寧和靖那個癲公,我寧氏與李氏關係不算差了,李淵欽又是遲家敗落的推手,真是太好不過了。’
她思慮一番,又不知他性格適不適合做盟友,畢竟天下性情古怪的人總是很多,忍不住問道:
“這昭景真人,性情如何?”
元修眯眼道:
“淳和良善,柔不記怨,明陽修省而不暴戾,近於崔氏古修,耳軟心活,仁有憐心,奉宗族先祖遺命第一。”
寧婉聽得不住點頭,元修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,在這種事情之上沒必要欺騙她,這真人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毒辣,大有借鑒的意義,她答道:
“這樣一位紫府,真是青池幸事。”
元修吭了一聲,冷笑道:
“沒有遲尉,青池的幸事多了去了…”
“我壽元無多,曾經害得李玄鋒吞丹,絕了紫府之路,李曦明也不信我,你來執掌青池,比我適合得多,如今宗內執政的是元道的後輩——九邱澹台氏,此後的青池,也不缺乏紫府,著你帶頭了。”
寧婉深知自己跳不出青池的圈子,可作一作太陽道統青池的一代領頭之人,也是對道統極為有利的身份,眼下身份一變,思考的角度也不同起來,遂道:
“元道前輩?也是緣法…九邱雖然是太陰道統,可與青池乃是一脈,當年元道前輩在青池求學,如今還青池一位澹台氏,算是兩全。”
說起元道,元修情緒複雜,低頭道:
“你可問過了?慶棠因…果真轉世了罷!”
寧婉默默點頭,元修目光漸冷,答道:
“張天元也隕落了,他當年是個沒人肯多看一眼的小角色,也就欺負欺負族修,元素也不記他。”
寧婉不想卷入他們的恩怨,這一代紫府因為仙府傳人而晉升得整齊劃一,一個個都互相熟悉,之間的恩怨情仇也是錯綜複雜,她隻從位置上站起來,告辭道:
“我這就去督查北邊的事情。”
司伯休道:
“我突破在石塘。”
她化作霜雪,在洞府之門前凝聚而出,白衣飄飄,正欲離去,卻覺得對方的話有些不對,聽著身後傳來轟隆隆、嘩啦啦的風聲,悶悶動響:
“嘩啦!”
身後傳來樹木的沙沙聲,寧婉身形一頓,微微側目。
濕潤的林木氣息撲麵而來,沙沙的促織聲音越來越響亮,她望見位置上的老人艱難地站起身,兩隻手緊緊拽著寶座的扶手,胸膛向前極力的拱出,身後仿佛有無儘的狂風正在洶湧而起,將他往外吹。
寧婉卻感受不到半點風。
“啾啾……”
老人渾身上下的衣物都因為身後的狂風而被拉扯在身前,寬鬆的衣物凹顯出司伯休瘦小乾癟的身軀,他的兩隻膝蓋向內靠近,湊在一起,這些皮肉生根發芽,將他兩隻腿緊緊地融合在一起,腳掌則過分延長,在地上不斷攀爬。
他赫然抬起頭,喉嚨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,寧婉這才發現不對。
一隻渾身黑褐、油光滑亮的促織正停在司伯休的瞳孔裡。
那兩隻黑中帶綠的觸角伸出眼眶,悠閒地晃動著,司伯休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蟲子,他全神貫注地、緊緊地抿著嘴,兩唇之間不斷有異物的肢體伸出,又吃痛般地縮回去。
寧婉瞳孔微微放大。
司伯休正常的那隻眼睛注意到了寧婉的目光,竟然升起一點希望般的色彩,他的左手枝葉分叉越來越多,將扶手緊緊持住,右手猛然一鬆。
這麼一鬆,他大半個人憑空飄起,仿佛在暴風中隻留下一點殘根鎖住泥土的老木,無力地飄揚著,另一隻手終於騰出空來,向寧婉揮了揮。
寧婉仍然感受不到半點風,靈識也好,神通也罷,隻覺得洞府中氣息平靜,底下的水池沒有半點波濤,司伯休卻精疲力竭,那隻騰出來的手已經恢複了正常模樣,滿是皺紋,老態畢現。
他向著寧婉示意了,將四根指頭全都曲起來,獨獨留下食指,比出了個一,緊接著,老人驟然張開嘴巴,一刹那無儘的碧綠蟲豸四散而出,振翅翱翔,寧婉看得清晰,他的口腔木紋畢現,似乎極為僵硬。
可他露出雪白的牙齒,如同撲食的虎豹,趁機狠狠地、毫不留情地咬下了自己食指。
“轟隆!”
正木』一道的身神通堅固,這一下如同響雷,火花四濺,紫電噴湧,老人抬起頭,那一隻唯一正常的手掌仍然對著他,那支食指卻已經消失不見。
哪怕寧婉鎮定若斯,此刻也忍不住蹬蹬地退出兩步,看著司伯休流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,老人的口中仍然含著那一根食指,左手卻一點一點鬆開。
“啊?”
寧婉終於感受到了風聲,轟隆隆先前的雷聲還要響亮,她的衣物飄揚起來,老人則如同一隻輕盈的鳥雀,“咻”地一下飛出洞府。
寧婉甚至沒有反應過來,她呆呆地轉過頭來,看著司伯休衝上天去。
司伯休越飛越高,他的飛翔並不是筆直向南,而是如同一隻靈活的鳥雀,繞著圈盤旋,斜斜地向南方飛去。
老人並沒有用法力,也沒有用神通,隻將兩支手臂放平在兩側,小心翼翼地維持平衡,漸漸化為天邊的一個黑點。
碧綠色的雨水從天而降。
寧婉站在飄搖的風雨之中,衣裙擺動,她伸出一隻手,掌心向上,將這碧綠色的雨水接住,瞳孔仍然殘留著驚懼,麵上卻湧起越來越濃重的疑惑之色。
那雨水很快在她掌心聚成了一小窪綠水,女子呆呆地看著,喃喃道:
“淥水』…怎麼可能…這是清夕雨,為何落雨…為何落清夕之雨?”
“這是正木』啊!”
可她來不及疑惑,青池宗的紫府大真人、此世正木』一道集大成者、江南符籙第一人的司伯休——今日即求果位!
她抬起手來,屈指一彈,一旁的大鐘立刻搖晃起來。
“鐺鐺鐺……”
急驟的鐘聲在整座青池山脈之中響起,慌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,寧婉仍然站在山頂,望著飄搖而下的碧色雨水,宗主澹台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拜到她麵前,沒有半點猶豫,也沒有半點疑惑,惶恐道:
“見過真人!”
寧婉低眉看了一眼,吩咐道:
“你是宗主,無論是送前輩一程也好,增長見識也罷,理應和我同去。”
……
南海,北儋。
萬裡石塘,波濤洶湧,寧婉破開太虛,落在此地之時,天空中風起雲湧,烏雲密布。
她抬起頭來,能望見天上盤旋的黑點,一片又一片的修士站在空中,敬畏又惶恐的望著天頂。
整片海域的水都激蕩起來,一重又一重的波濤在海麵上旋轉,天色陰沉,法風越來越難駕馭,不斷有修士落下,所有色彩也越來越黯淡,唯有一道又一道明亮的神通法光從太虛之中穿梭而出,懸在半空之中。
寧婉站在原地,狂風席卷而來,身旁的澹台近神色震動,他看著天邊盤旋的黑點,腦海中一片空白:
‘元修前輩?要證道了?’
‘為何如此之快!’
可他來不及多想,腳底下的雪雲已經逐漸升起,天空中竟然有雷聲大作,澹台近遙遙望去,狂風烏雲之中儘是彩光燦燦升起,足足有數十位紫府圍繞著這片石塘之海,並駕齊驅,往高空一同升去。
耳邊開始升起細細密密的聲音,嘈雜至極,澹台近發覺天空中落起碧色的雨來,此刻已經升到極高之處,快要靠近天頂,這才看見在空中繞圈飛行的老人。
‘這……老前輩…’
澹台近見過的元修從來是一絲不苟的,如今他卻佝僂著身子,張開雙手在空中翱翔,那雙眼睛大的可怕,幾隻黑色的促織在他瞳孔裡爬行,渾身又長滿了枝葉,令人望之生怖。
“元修前輩!”
澹台近沉默地注視著。
他澹台近並不是被臨時派來,元修與元道早早就有商議,他澹台近六歲之時就有過安排,拜了元修為師,他敬愛這位老人多過常年閉關的父親。
可那個把他從一眾澹台氏孩子中抱起來的老人,好像早已經消失了。
澹台近看著滿天的神通之影,頭暈眼花,寧婉卻驟然抬起頭來,望向近處,兩道身影一前一後,落在雲端,模糊不清。
寧婉知道是陰司的人來了,司伯休狀態不對,自然沒人招呼這兩位,可這兩位渾然不在意,遠遠地瞧著盤旋的司伯休,一人道:
“好大的膽子!”
另一人歎了口氣,聲音尖銳:
“真是天也成就他,哪有人敢這樣蹭杜大人的淥水位格?也就此刻幾位大人都在天外,無暇他顧,被他借了借淥水之力。”
“若非如此,怎能說他好膽色?也隻是好膽色罷了。”
寧婉靜靜聽著,卻聽著另一側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:
“他也是走投無路,若非如此,怎能求道?”
“嗯?”
寧婉一駭,她如今是堂堂紫府,哪有被人摸到了身邊還不曉得的,身形立刻化作冰雪消散,稍稍頓了一刹那,又在原地凝聚回來,她略有狼狽地道:
“見過師叔祖。”
一旁的青袍配金穗的男子側著臉對她,顯得瀟灑出塵,瞳孔則帶著淡淡的青碧之光,看上去邪氣大於仙意,他微微一笑,答道:
“醜癸藏』。”
此人寧婉年少之時就見過,正是失蹤多年的遲步梓!
寧婉尷尬點頭,遲步梓顯然在回答是如何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的,他如今是大真人,寧婉除了恭敬候在他身邊,還真是什麼也做不了。
‘遲家上下全部滅門,遲炙雲被挖掘洞府殘害,都不能讓這位大真人挪動一步,唯有司大真人突破,先時沒有半點提示,卻已經早就等在南海了。’
遲步梓根本不給一個眼色給旁邊的兩位陰司使者,直接把這兩位晾成了空氣,幽聲道:
“寧婉…不錯,你也成紫府了,看來元素前輩的靈資甚是豐厚,還能惠及到你身上。”
寧婉聽了這話,簡直渾身寒毛卓豎,差點掉頭就跑,卻見遲步梓笑了兩聲,這男人大道無情,淡漠殘忍,笑起來卻很好聽,道:
“你不必害怕,我並不貪圖前輩的這點東西。”
“正木』一道,你可知叫什麼?”
寧婉自然是不敢走的,她摸不清對方的意圖,遲疑搖頭,遲步梓麵上有了笑容,答道:
“兌金』是申酉金之正位,正木』便是甲乙木之正位,全稱就是正卯巽木專位』,隻聽這名字,就知道是堂堂正正的,若是求此位,想用替參偏門補足?隻能是癡人說夢罷了。”
“可偏偏…正木』一道傳世無多,彆說五道了,集齊三道都是很難的事情…司馬家那一道捏在手裡這麼多年了,可從來沒有誰能證過果位。”
“於是元修前輩隻能求閏,我雖然不知他從何得來的淥水,卻是想以淥水』調和正木』,以求某一道木德。”
他這才抬眉,眉宇間帶著惆悵,低聲道:
“既無把握,也無求金法,空憑一縷猜測,唯有身填此道罷了。”
寧婉默默低頭,天空中的老人帶來的風暴卻越來越可怕,他抬起頭來,兩隻眼睛暴起,直直地望向天際。
他嘴唇鼓動,終於把那根食指吐出來。
這根食指飛出口,立刻化為一嬰兒,一瞬為少年,再一瞬已經化為一位英姿颯爽的青年,容貌與司伯休有七成相似,十有八九就是年輕時的他,兩人鼓動神通,相對而坐,天空中木水交彙,震蕩不已。
過了半晌,一旁身形模糊的那人終於離開目光,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,取出一物來,似乎是某種網狀的東西,將之藏在手裡,隻道:
“可惜,他不知道那東西要成了以後才能吐出來。”
另一人冷眼看著,答道:
“哪兒能知道呢,他也不是杜大人,這一類人又有多少呢?杜大人能成就,還是學了前人的法子,他沒有道法傳承,隻借一借淥水,算是厲害了。”
“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呢?也沒有成就再吐出來的本事,如果他真有這本事,也不至於連跟咱們打個招呼都做不到。”
他一隻手憑空捉住什麼東西,另一隻手接過來往外撒,寧婉還毫無所察,遲步梓已經退出一步,神色複雜地望著半空中的求道者。
司伯休已經迅速萎靡下去,他佝僂的身子像鼠婦一般縮成一個黑不溜秋的球,那些品質上佳的法衣被卷入其中,撕裂成一片片碎片,另一邊的年輕男子卻越發高大雄壯起來,他麵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,伸出白晳的手來,憑空打了個響指:
“啪!”
天地間的風木水便都往他的身體湧去。
他服飾越來越華麗高貴,麵上則浮現出一道道黑色的脈絡,身高也不斷拔高,漸漸地不似原先的模樣了。
這男子環視一周,突然伸出手來,把另一邊氣若遊絲的司伯休拎起來,笑道:
“既從專位,求閏何為?”
司伯休瞳孔中的促織終於破殼而出,順著他的臉頰往下爬,他唇齒一張一合,無聲地呢喃,那最後一縷生機終於從他身軀流逝到對方的體內了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這男子外表華麗高貴,喉嚨中卻爆發出一陣尖銳可怕的笑聲,周圍靠的近的紫府齊齊退出一步,兩旁模糊的身影即刻消失,天地間最後一縷陽光也消散了。
“妖孽!”
“轟隆!”
天地之中雷霆大作,狂風席卷,一片又一片的閃電照耀天際,刺破黑暗的亮光之中,隱隱看見東邊站著一人影。
這人青年模樣,身高很高,容貌妖異,瞳孔微紅,著一身玄袍,腰間係著一條白綠色的綢帶,長長的黑發束在腦後。
“轟隆!”
下一道雷光亮起之時,這男人已經消失不見,波濤洶湧的海洋上所有神通的彩光同時消失,隻留下無儘的黑暗和在半空中猖狂大笑的男子。最近轉碼嚴重,讓我們更有動力,更新更快,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。謝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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