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蠻族居於大漠。 要麼沒有城池,都住在各式各樣的帳篷之內。 要麼絕大部分城池都是類似於小鎮的程度,主要的作用是聚集、交易,基本上沒有什麼防禦力。 至於蠻族的幾座大都。 距離涼州邊境,足足有上萬裡路程。 陳三石心裡默默盤算著這筆賬。 北涼軍十四營兵馬,二十餘萬人,真要是全軍出擊的話,後續輜重需要的民夫,加起來的人數恐怕要達到五十萬左右。 五十萬大軍! 這個人數,對於疆域遼闊人口眾多的北境來說或許不算什麼,但對於資源的消耗是無比巨大的,尤其是遠征對於糧草的消耗是無法估計的。 這一仗。 即便大勝凱旋。 隻怕是不光大漠二十年恢複不過來,就連北境也需要十數年的光景休養生息。 誠然,有些事情拖不得。 但還是給人一種大家都很急的感覺。 匆匆擴營,匆匆開戰。 師父他老人家,無非是想儘快給北邊一個安穩日子,否則的話隔三差五就有蠻族騎兵來到城外燒殺搶掠,然後立馬就跑,實在是不得安穩。 而京城朝廷同意。 隻怕是安著儘快平定亂局之後,收複北境兵權的心思。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。 雲州十日。 蠻族得到了什麼,整體實力提升有多少? 這些,都還不得而知。 看來,需要找個機會,少帶領一批人馬,進入大漠當中試探試探才行。 “將軍!” “所有的交接防務都安排妥當了。” 夏琮前來彙報。 “嗯。” 陳三石拍拍他的肩膀:“不要懈怠。” 交代完畢後,他便騎著千尋離開。 身為主將,自然不可能親自瞭望,主要的職責還是巡視檢查,結束之後便自行離開。 洪澤營負責瞭望的人手,大概兩千人左右。 長城的主要作用還是瞭望,自然不必留過多人手。 【功法:鎮國龍槍玄象(小成)】 【進度:92000】 又是一日修煉結束,陳三石長長吐出一口濁氣,而後從儲物袋中取出煉丹爐,就在柴房之內擺開攤子,準備開始他的第一次正式煉丹。 “將軍這是要煉丹?” 凝香總算知道,先前在坊市中的一大筆靈石,都用來做什麼了。 “辛苦兩位幫我護法。” 陳三石淡淡道。 他一時半會兒,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,索性先在家裡煉丹。 修仙百藝, 但是排在最前麵的四大藝,便是丹器符陣。 其餘靈植、禦獸,傀儡等,地位都不如四大藝。 而四大藝中,又以煉丹為首。 丹器符陣,其餘三樣都是外在的提升。 唯獨煉丹,是吃進肚子,實打實的提升修士自身。 丹道者,可通長生! 古往今來,不知道多少帝王都想要通過煉丹來追求長生之法,其中不乏有明君因為晚年癡迷煉丹,導致國事變得一塌糊塗。 事實上在修仙界內,真的有能夠延壽的丹藥,更有許多有助於提升修為的丹藥,隻不過無一例外都極其珍貴,就連修士們都要為之爭破頭,更不用說凡俗之人,光是材料就不可能湊齊。 說到材料。 靈禾。 是修仙百藝的通用材料! 不論什麼丹藥,第一大基礎材料便是靈禾。 包括符籙,製作符紙的材料也包含靈禾,甚至就連煉器和布陣都不例外,其餘禦獸之類更是如此。 靈禾對於修士們來說。 就相當於普通人的糧食。 最可怕的是,靈禾不依賴靈氣,即便是在凡俗的土壤中,滿足一定條件後也能夠正常生長,所以才會大規模在凡間種植。 隻不過…… 對於普通人來說,靈禾是劇毒的毒草,非但占據耕地,種植年月過長的話還會消耗地力,導致良田變成劣田,直到徹底貧瘠。 而且煉丹對於靈禾的消耗量十分恐怖。 就拿眼前準備上手的“辟穀丹”來說,一顆辟穀丹就需要壓縮一石的靈禾。 包括靈禾藥膏也是如此。 每次熬一鍋,都需要薅走許多靈禾。 因此可想而知,在修仙界靈禾的消耗每天都是海量的。 擺好煉丹爐。 陳三石先往裡麵加好水。 低階丹藥還可以用普通的水,高階丹藥的話就連水都有所要求。 接著。 他取出金煙木,在上麵塗抹上仙寶燈油,最後用火折子點火。 赤紅色的火焰騰空而起。 但和以往情況都不同,這次異火並沒有狂暴肆虐,燃燒起來不久之後,煉丹爐就像是有感應般,表麵上的湛藍色的陣紋一道接著一道亮起,底部更是好似漩渦,把所有的異火都吸入其中,繼而發出“嗡嗡”的響聲,開始煉製爐中的東西。 這一口丹爐的價格,就抵得上普通修士數年乃至十數年的努力。 底下的金煙木,也不像普通木柴一樣頃刻間灰飛煙滅,但是消耗的速度也比想象中的要快。 “這異火實在是厲害。” 好在陳三石提前準備的足夠多,也可以再適量添加一些凡俗木柴,能節省一些事一些。 沒有耽誤時間。 他開始往丹爐當中添加材料。 提前準備好的靈禾藥膏、人參、靈芝、靈米…… 其中人參、靈芝這些,也都是生在修仙界中真正的靈物,換算成靈石價格不貴,但也不是凡俗藥材能夠比得了的。 每一種材料,都按照特定的比例,特定的時間加入煉丹爐中,不能夠出現任何偏差。 這些對於陳三石來說倒是簡單。 難點在於“開光”。 煉製的過程中。 他需要把雙手放在丹爐之上,通過陣紋往丹爐之中輸送法力,協助異火煉製丹藥,多一點不行少一點也不行,強弱更是有著嚴格的要求。 前麵的幾個步驟,丹方上麵都寫得清清楚楚。 但是這一步。 由於每個人修煉的境界、功法、乃至體質都不同,無法準確量化,就完全需要憑借自己的感覺來,和菜譜裡麵的“適量”兩個字沒什麼區彆。 而且其中,還牽扯到一種叫做“神識”的神通。 在仙道初期,修士的神識很弱,起不到太大的作用,但是並非沒有,想要準確地控製好煉丹的火候,就需要利用神識來感受煉丹爐中丹藥的細微變化。 陳三石閉上雙眼,調動《五行決》,耐心地感受煉丹爐內的變化,也不知過去多久,直到某一刻,他感覺自己變得虛無,然後鑽進煉丹爐當中,能夠親眼目睹著到煉丹爐裡麵的變化。 這不是煉丹。 而是一場大道修行! 煉丹爐內,包含天地萬象,大道衍變! 其中每一次碰撞,都會影響最終煉出來的丹藥質量。 “砰!” 耳邊響起爆炸聲。 陳三石幡然驚醒。 此次煉丹已然失敗。 他施法打開蓋子,刺鼻的味道撲麵而來,煉丹爐內黑糊糊的一片。 煉丹,既然包含大道變化,自然也是有危險性的。 在聚寶樓消費之後,他們還贈送過冊子,大概就是煉丹的基礎常識,越高階的丹藥,危險係數越大,甚至有可能把自己炸死。 【技藝:煉丹(未入門)】 【進度:2100】 【效用:暫無】 再來! 陳三石放在已然摸到一些門道,再加上辟穀丹比較簡單,其中隻包含十二道變化,後續倒也沒有廢太大的功夫,僅僅五次之後,就順利掌握住其中的訣竅。 陣法、火焰、天材地寶。 淬煉。 結合。 熔煉。 他人明明在丹爐之外,卻能夠模糊感應到裡麵的變化,然後再通過法力加以調節,直到順利掌握住其中十二道變化。 丹成! “嗡!” 一聲嗡鳴,丹爐蓋子打開。 丹爐底部乾乾淨淨,靜靜的躺著五顆丹藥。 即便是同一爐丹藥,也會出現質量參次不齊的情況。 就比如這一爐的五顆辟穀丹,其中兩顆極品,兩顆良品,還有一顆劣品,要是按照價格和成本來算的話,是要虧本的。 修仙百藝,談何容易? 否則的話。 也不會有那麼多修士被迫去挖礦、種田,乃至於賣命來換取靈石,爭取修仙資源 按照冊子上所說。 煉製辟穀丹,十次以內成功一次就算是天賦中庸。 陳三石五次成功。 已然算得上是極佳。 靈根差,但悟性還算不錯。 這其中,也有【七竅玲瓏】的加持所在。 【技藝:煉丹(未入門)】 【進度:20100】 【效用:暫無】 學會辟穀丹的煉製方式,還不足以入門煉丹之道。 看來,後續還要煉製養經丹,真武丹才行。 幸好早有準備。 對於陳三石來說,也就是時間問題而已。 他拿起一顆極品辟穀丹,放入嘴中之後,本來打算咀嚼,結果丹藥就好像有生命般,好似一顆星辰,自行飛入腹中,而後便是神情氣爽和精力充沛,其中還蘊含著少量的靈氣。 吃下一顆辟穀丹,即便是一月不進食,也不會感到饑餓,而且還有恢複武者氣力的作用在其中。 這麼幾顆捏在手中,足夠……在戰場上永不力竭! 真不愧是仙丹。 即便是最低級的仙丹,也能夠有如此大的作用,辟穀丹,並非字麵上隻能填飽肚子的意思。 吃下丹藥之後。 陳三石渾身都是力氣,就提著長槍來到院子裡麵繼續操練。 【功法:鎮國龍槍玄象(小成)】 【進度:122000】 大成在即! 再提提速! 去羅天山脈內,找到上次逃走的騶吾,再加上養經丹,不需要多久就能夠玄象境大成,然後就可以開始著手準備突破武聖境界。 武聖之後,休說是在凡俗,即便去修仙界,也不算是底層。 如此想著。 陳三石儘快完成當日的軍伍。 他如今的主要任務有二。 一,巡視長城瞭望。 二,安排人手巡城,搜捕巫神教徒。 如今涼州城內,囤有四營。 洪澤營,和大師兄的三營。 其中又有兩營在東夷城和西夷城內,還有一營在前線對峙。 等於說城內就隻有洪澤營來負責。 巫神教…… 是該抽空親自好好查一查。 提著長槍,拿著大弓。 陳三石在羅天山脈之中奔波數日,一路上斬殺數不清的毒獸,總算是來到十二重山,幾乎是踏入分界線的瞬間,他感覺到天地之間氣的變化。 “煞氣!” 黑色的煞氣,已然開始汙染附近天地,就在駁雜之氣之中,飄蕩的稀薄的煞氣。 “這煞氣……” 陳三石感受到,五行決似乎可以吸收天地之間的煞氣。 靈脈?! 不對。 應該說是煞脈! 煞脈複蘇! 在這羅天山脈之中,竟然還隱藏著一條煞脈! 看來。 東勝神洲不光是靈脈複蘇,煞氣也在複蘇! 所以才導致羅天山脈之中,越來越多的毒獸出現。 隻是這煞脈…… 根據陳三石所知,不是人族修煉能用的。 他把【斂息藏身】發揮到極致,隱藏在邊緣觀察,不久之後,就再次見到幾道身影在空中來來往往,最後落入深山。 如此事關重大,師父肯定早就有所察覺,失蹤的兩年,隻怕是也和為應對此事有關。 “嘶嘶……” 除此之外。 陳三石還再次看到那條巨蛇在遠處的山脈中遊蕩。 這條蛇…… 隻怕是非武聖之下能得罪的起的,否則的話拿來當做弓箭,必定是十分不錯的材料。 先去找騶吾吧! 陳三石繼續在山林間穿梭,很快就找到一頭異獸。 一隻白毛猴子。 這隻猴子,坐在一顆高達十數丈的樹乾之上,像是人類般盤膝而坐,吸收著日月精華之氣,直到忽地沾染上煞氣,然後,它先是痛苦地掙紮,接著再也控製不住,源源不斷地吸收著煞氣,最後變得癲狂暴虐。 “嘶!” 它注意到腳下的來人後,齜牙咧嘴地撲了上來。 陳三石抬手一槍,將其戳個透心涼。 他看著屍體,總算是弄清楚毒獸怎麼誕生。 羅天山脈之中,血脈比較特殊的獸類,可以被動吸收日月精華,或者天地靈氣來修煉,但是它們不懂得分辨,煞氣也照單全收,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變作毒獸。 隻是不知…… 在操控煞脈複蘇的是何人,隻怕又跟大千世界的其他世界有所牽扯。 或許,跟涼州城內的巫神教作亂也有關係。 如果真是聯係在一起的話,保不準還和接下來的這場戰事有關。 陳三石收起思緒,清楚還是要先做好眼前的事情。 沒有耗費太久。 半個時辰之後,他就找到那頭騶吾。 “吼!” 遭到領地入侵的騶吾咆哮著撲上來,其戰鬥力已然達到玄象境界小成級彆。 隻可惜。 陳三石已然不是半年之前的他,僅僅兩個回合,便是一槍捅穿騶吾的頭顱,鮮血溢出,染紅五顏六色的羽毛,結果其性命。 “這身羽毛和皮囊,隻怕也價值不凡。” 他扛起屍體,原路返回涼州城。 進城沒多久,就恰好遇到一隊玄武營的兵馬匆匆忙忙奔向東城,似乎是有什麼需要儘快處理的事情。 “這是有什麼事?” 陳三石問道。 “是陳大人啊。” 領頭的千總抱拳道:“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,有個二流宗門,非說根本就沒有巫神教,人都是北涼軍殺的,要造反,我們過去看看,應該很快就能搞定。” 宗門這是…… 要被逼瘋了。 陳三石搖搖頭。 能不瘋嗎?身邊每天都在死人,至今沒查出個所以然。 明日輪到他巡城,也該親自下場,多注意下這方麵的事情。 扛著騶吾的屍體回到家中。 才一進門,就有一隻女人的手揮來,就要揪他的耳朵。 陳三石下意識地閃開:“師姐?” “你還躲?” 九師姐榮灩秋上來,一把揪住他的耳朵:“怎麼,境界漲進以後就要欺師滅祖?想跟你師姐我過過招?” “不敢不敢。” 陳三石費解道:“就是不知道師弟怎麼了,惹師姐這麼生氣?” “你說呢?” 榮灩秋瞥了眼後院方向:“你小子真行,不光是逛青樓,還把騷娘們領到家裡來?” “師姐你聽我解釋。” 陳三石把師姐的手拿掉,旋即又不知從何說起,最後乾脆轉移話題,展示著方才的收獲:“師姐,你看看著異獸怎麼樣?等我把皮毛剝下來送你做一件大氅,指定漂亮極了。” “送我?” 榮灩秋沒好氣地說道:“你是真不長記性?” “先送孫師姐!” 陳三石做恍然大悟狀:“我今天就去。” “師弟。” 榮灩秋正色道:“有句話,我不知道該不該講。” “師姐儘管說。” “孫璃師妹今年也二十有一,已經是大姑娘了,有事情該辦就得辦,你這樣拖著……” 榮灩秋頓了下,“是準備讓師父親自跟你開口,還是讓璃師妹自己說?” “知道了。” 陳三石其實沒什麼扭捏的。 說起來。 他似乎是有大半年沒見過孫璃姐弟,今日有空,明天開始又要忙不完的事情,合該過去一趟。 處理好騶吾的皮毛。 當天下午。 陳三石就來到督師府。 “三石!” 孫不器很是興奮:“總算是見到你人,真不容易啊!” 與他寒暄兩句後,陳三石找到在後山湖邊練刀的孫璃。 她體質不差,資源又夠,境界也已經是通脈。 “師姐。” 陳三石托著騶吾的皮毛:“你拿著,做個大氅。” “羽毛真漂亮。” 孫璃內裡女子氣重,但平日裡也不扭捏,大大方方地接過:“謝謝。” “我教你練刀?” 陳三石說出這話,頓覺有些倒反天罡。 明明在鄱陽的時候,還是他求著師姐賜教。 在督師府待到晚上。 夜裡又跟四師兄以及孫璃姐弟吃過飯,陳三石才告辭離去,途中他停留數次,想試試看能不能再見到那位梅先。 羅天山脈的事情,梅先生或許能講講。 可惜未能如願。 次日。 陳三石就繼續操心著軍伍的事情,上午操練、巡視長城過後,就親自領著一隊人馬進城,準備試著查查看巫神教的事情。 “啊!” 在路過劈月山莊附近的時候。 前方忽然間傳來咆哮。 “莊主!” “莊主冷靜啊!” “……” “轟——” 隻見山門崩塌。 披頭散發的溫植,手持雙刀衝下山來,雙目赤紅,宛若癲狂入魔,來到山門前一通亂砍,連官道都出現數個大坑。 然後,他便是要往城裡的方向去。 “莊主,使不得啊!” “都給我滾——” “莊主,我們連巫神教徒在哪都不知道!” “……” “鏗——” 關鍵時刻。 一道劍光閃過。 將飛躍至半空中的溫植擊落。 “老溫。” 隻見邵玉京持劍立於竹林頂端,他的麵容同樣憔悴:“你這個狀態闖進城裡,隻會傷及無辜,先冷靜冷靜吧。” “用得著你來多管閒事?!” “轟!” 溫植提刀而起,和對方廝殺在一起。 約莫十幾個回合後。 興許是心中的鬱氣得以發泄,興許是知道再打下去也難以脫身,溫植最終停手,雙刀插在地麵,漸漸恢複清醒的神智。 劈月山莊的弟子們,急忙攙扶著把師父攙扶回山上。 不遠處,洪澤營將士恰好趕來。 “邵宗主。” 陳三石職責所在,開口詢問:“怎麼回事?” “唉……” 邵玉京徐徐收劍,長歎一聲:“老溫他,又死了一個孩子……” “怎麼死的?” 陳三石問道:“巫神教?” “正是。” 邵玉京凝望著劈月山莊方向:“就在昨天夜裡,老溫的次子暴死在自己的房間裡,心臟爛掉,有人取走心頭血,不是巫神教,還能是誰乾的? “不光是他。 “我也有兩名真傳死去…… “陳將軍!” 他停頓了下,加重語氣。 “我承認。 “在八大營初來涼州時,我們通天劍宗和劈月山莊是帶頭不配合。 “可是後來。 “我們終究是都按照督師大人的要求去做。 “開放山林,讓獵戶去打獵。 “大部分田地的租子,也都減少到最低。 “答應分擔的軍伍開支,也一個銅錢都有少過。 “這些年,能讓出來的利潤都讓出來了。 “結果這兩年…… “巫神教不斷殘殺我宗門子弟。 “你們北涼軍到現在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。 “是不是也應該,給我們一個交代?” 一連串的質問下來。 洪澤營的將士們聽得都有些慚愧。 可他們的老大,卻隻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 “陳大人?” 邵玉京微微一怔:“你什麼意思?” “邵宗主。” 陳三石反問道:“你是不是覺得,你們這些宗門願意把自己的錢糧拿出來幫助朝廷,幫助百姓,顯得非常菩薩心腸,割肉喂鷹?” “菩薩心腸,倒不至於。” 邵玉京回答道:“但涼州百姓,還是應該對我們心懷感激才對。” “邵玉京!” 陳三石直呼其名,字字鏗鏘如雷:“你當本將沒有看過涼州這些年的卷宗?! “自隆慶二十年開始。 “涼州城內的稅本、魚鱗冊、黃冊,哪一年是的對得上的,多出來的稅收沒有進國庫,去了哪裡,邵宗主可敢跟我好好算算賬? “後來聖上下令種植靈禾,為何也不見你們宗門的農田裡有?反而是百姓的田地裡被迫要多種一成來彌補空缺。 “然後,災年賤價買良田,豐年逼百姓貸高利貸,各種巧取豪奪數不勝數。 “怎麼讓你們吐出來一部分,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還要百姓感念你們的恩情?!” 聽聞此番言語。 邵玉京瞳孔數次變幻。 就好像,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些一樣。 他堅持道:“陳將軍所言,和巫神教徒之事有何關聯?無論如何,你們北涼軍,也不能對我們宗門的死活不管不顧吧?!” “又沒有關聯了,先前邵宗主不是還在以此要挾我北涼軍?” 陳三石反問一句,看著對方的沉默,繼續說道:“而且,我們也從未說過不管,隻是一直沒能查到具體的線索罷了。 “上山!” 他一聲令下。 調集來數百人,徑直跨過劈月山莊山門。 以往。 陳三石是個千總,主要的任務還是巡城,具體的調查事務輪不到他,如今有機會,也是該試著查一查,看看能不能找出些線索。 東夷城張懷民。 慈雲觀的不明藥物。 這兩件事情至今都還沒有弄清楚。 “將軍?” “你們這是?!” 劈月山莊的人看著甲士們招呼也不打的闖入山莊,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。 “北涼軍查案!” 夏琮指令道:“留下一人,詳細講述最近的情況,其餘人都退下!” 最後。 劈月山莊挑選出一名年紀較大的武者,四大長老之一,柳榮泉。 “見過陳大人!” 柳榮泉恭敬道:“不知道大人想怎麼個兒查法?” 陳三石淡淡道:“最近四個月內,你們劈月山莊的弟子是怎麼死的,在什麼地方,什麼時間死的,死之前有沒有什麼異常,全部都跟我講一遍。” “是這樣的……” 柳榮泉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。 “確實古怪。” 就從陳三石聽到的總結。 這些弟子。 絕大部分都是死在宗門之內,而且死的悄無聲息,沒有任何異常的動靜,基本上都是第二天見不到人,去找才發現的屍體。 死亡時間。 大概都在午夜子時之後。 據悉。 劈月山莊並非沒有警戒,相反他們自從兩年前就安排有縝密的巡邏,一天十二個時辰,從不間斷,偏偏就是沒有任何發現,該死的人還是死,起不到任何效果。 “就在昨天夜裡。” 柳榮泉說道:“二少爺也遭難,就在前麵。” “旁邊就是溫莊主的住處?” 陳三石站在屋頂上觀察著地勢。 “沒錯。” 柳榮泉說道:“為防止意外發生,莊主就住在隔壁院子裡。” “這也太近了些。” 陳三石看著兩座院子相距不過百步遠。 對於武聖來說,基本上等於住在一起,有任何動靜都應該能夠第一時間察覺到才對。 偏偏,兒子死在身邊都一無所知。 也難怪溫植會發瘋。 “走。” “去通天劍宗。” “……” 很快。 陳三石就領著人來到下一個宗門。 數日下來。 他基本上涼州城內外,大大小小的幾十個宗門都摸個遍,得到的情況幾乎相同。 整件事情的詭譎程度。 就像是這些宗門子弟的死,並非他人所為,而是自己自儘一樣。 “這事確實古怪。” 夏琮百思不得其解:“就算是巫神教主過來,也未必能夠全然無聲無息吧?而且就咱們查的這兩日,還在接連不斷地死人。” 事出反常必有妖。 既然整件事情,本身就不符合常理。 陳三石也就不再按照常理去思考。 結合上慈雲觀的所見,他心中已然有了大概的猜測。 “嗬,也算是他們自己的報應。” “夏琮,你去找呂將軍一趟,不要聲張,就說……” …… 是夜。 劈月山莊。 溫植共有五名子女。 其中三個天賦都不錯。 長子溫秋實,死。 次子溫不華,死。 如今,隻剩下最後的小女兒溫成芮為武聖之體,也是劈月山莊僅存的獨苗傳人,其餘一子一女,資質過差,都不修煉武道。 “小姐!” “您快回去吧!” “是啊,搜山的事情交給我們!” “你要是再出意外,莊主就真的要瘋了!” “……” 在一眾人的勸說下。 身穿白衣,酷似儒生打扮,腰間挎著雙刀的年輕女子才最終答應。 她回到院子後。 外麵立即就有數十名弟子團團圍住作為安保。 “吱呀” 溫成芮輕輕推開臥房門。 她一個習武之人的房間裡,卻掛滿各式各樣的水墨畫,桌案之上更是有上好的文書四寶,以及種類齊全的書冊。 大盛朝女子不能參加科舉,書讀的再好,也隻能當成愛好。 溫成芮拿出火折子,點亮蠟燭。 房間內亮起微弱的火光。 溫成芮輕輕把蠟燭放在桌案邊,纖手剛要去拿毛筆,餘光猛地注意到在房間的角落中,藏著一道陌生的身影,她身子微微一僵,裝作沒有發現異常,手卻是悄悄摸向腰間佩刀,嘴巴更是張開就要喊人。 也就在此時。 她注意到,那道同樣穿著白袍的身影將一根手指放在嘴前,示意噤聲。 “你?” 溫成芮的黛眉微微蹙起:“陳三石?” “不要出聲響。” 陳三石平靜地說道:“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,無視我就好。” “是他們放你進來的?” 溫成芮鬆開握住刀柄的手:“你要待在這裡,蹲守來刺殺我的巫神教徒?” 陳三石沒有否認。 “沒用的。” 溫成芮很快就淡定下來,取下雙刀掛在蘭錡之上,一邊為自己研墨,一邊說道:“我勸你還是出去的好,你這種方法早就試過,最後得出的結果,無非是多死一個人。” “你們溫家不應該盼著我死才對。” 陳三石望著窗外的月色,隨口說道。 “盼著你死,為什麼?” 溫成芮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,她想了想:“因為你殺了我大哥?” 陳三石沒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仇恨,倒是有些出乎意料,微微側目,看向這名眉眼之間帶著英氣和儒氣的女子。 “擂台比武,本就生死無常。” 溫成芮的嘴角竟是勾起冷笑:“而且以他的德行,死了倒是能少禍害一些人。” “算你書沒白讀。” 陳三石也不知道此人真是通情達理到大義滅親的程度,還是溫秋實以前真的做過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,連自己的親妹妹都看不下去。 他也不在乎。 房間內陷入到沉默當中。 不久之後。 溫成芮按照以往的作息吹滅蠟燭,同樣坐在桌案後麵靜靜等候。 這一等。 就是兩個時辰。 直到二更天,也沒有任何動靜。 “想必今夜不會來了。” 溫成芮開口道:“你走……” 話才說到一半,就看見房門微動,繼而輕輕打開,猶如夜風吹過,一道身形飄忽出現在門外,他從黑夜中一閃,便來到溫成芮的身前。 “爹?!” 月光透過窗欞灑進房間。 溫成芮看到眼前之人,正是自己的生父。 她才要鬆口氣,就注意到父親冰冷至極的表情,就如同陌生人一般,手中……更是拿著泛著古銅色光澤的金剛杵! 兔起鶻落之間。 月色下閃起寒芒,一條蛟龍出海而來。 溫植手持金剛杵,回身便是一擊砸在蛟龍龍首之上。 “轟!” 真氣激蕩。 陳三石手中的瀝泉槍哀鳴不斷,自身更是不受控製向後倒退,雙腳在地麵上踏出一道長長的溝壑,直到金剛之體的後背撞擊在牆壁上才穩住身形,再加上護體罡氣,才算是沒有受傷。 這便是武聖麼? 他還是頭一次和武聖交手,終於切身體會到真氣的可怕之處。 真氣和罡氣,完全是兩個檔次的存在。 這一擊要是換成尋常玄象小成的武者,隻怕是都擋不住。 “爹?!” 溫成芮的臉頰上,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:“是你,你殺了其他師兄弟和我二哥?” 事實上,溫植手中的金剛杵,和深夜突然造訪後出手傷人,已經說明一切,隻是她實在無法想象到其中的緣由。 虎毒尚且不食子! 這可是數十名師兄弟和親生骨肉! 果然。 陳三石猜的沒錯。 之所以這麼長時間來,不管鬨出多大動靜死多少人,都沒人能找到真凶,不是因為巫神教徒隱藏的多好,而是凶手就在內部! 不僅僅在內部。 而且還是各個宗門的宗主! 隻有他們,才能夠做到在宗門內部悄無聲息的殺人取血! “爹,我是成芮,你不認識我了嗎?” 溫成芮看著父親陌生的模樣,不斷地往後退去。 “彆費勁了,他們被控製了。” 陳三石能夠清晰地看到,在溫植的體內腹部位置,有一抹玄光在不斷蠕動,雖然不知道是何物,但可以肯定就是它在控製人體。 當初慈雲觀講道。 這些宗主們喝下去的東西,應該就和此物有關。 今夜,同樣的情況還在涼州城各個宗門內發生。 通天劍宗。 “師父?!” 路書華難得從軍營裡回宗門一趟。 結果…… 深更半夜,就看到師父手中拿著帶血的金剛杵,出現在自己的床邊。 “師父,是我啊!我是書華!” 一道雄偉的身影出現。 方天畫戟好似天柱倒塌,和長劍撞擊在一起。 “轟!” 兩股真氣碰撞,好似爆發海嘯。 即便在數丈開外,路書華也還是被掀飛出去,落地後噴出一口鮮血。 兩名武聖,則是各自後退。 “邵宗主。” 呂籍看著眼前之人,困惑道:“你何故要對自己的真傳弟子下手?” 他也是不久前接到師弟的通知,叫他暗中前來通天劍宗,想不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。 一直以來。 屠殺宗門子弟的,就是宗門自己人! 而且看樣子。 這些人似乎是遭到某種手段的控製,連自己的意識都沒有。 邵玉京隻是提著劍再次衝上前方,與之廝殺在一起。 …… 劈月山莊。 榮灩秋、蒙廣信同時出現。 他們一人手中拿著鐵刺鞭,一人手中拿著月牙鏟,從兩翼殺來。 “轟!” 溫植手中雙刀化作兩輪皓月,可怖真氣爆發而出,直接將他們震飛出去,好歹是武聖之境,當然不是玄象境界能夠輕易困住。 他也不戀戰,腳下一踩就騰空而去。 “站住!” 榮灩秋勉強追上,鐵刺鞭豎劈而下,直接轟塌半座房屋,罡氣化作騰蛇咬向對方後背。 溫植轉身一道。 真氣激蕩而來,輕易擊碎罡氣後,頃刻便來到榮灩秋的麵前。 “師姐當心!” 陳三石三種罡氣一齊爆發,幫師姐擋下餘波。 溫植提著雙刀,麵容猙獰地就要先解決掉礙事之人然後再走。 陳三石已經做好使用法術的準備。 “爹!” 溫成芮的聲音響起:“您到底是怎麼?停手吧!” 驀地。 溫植的雙刀懸停在半空中。 他的麵部不斷抖動,渾身都在掙紮,似乎在和什麼東西做搏鬥。 與此同時,三師兄、七師兄都在趕來。 “砰!” 溫植腳下一踩,火速離去,留下一句痛苦中帶著蒼涼的聲音。 “陳三石!” “求求你,求求你保住我劈月山莊的最後傳承!” “……” “嘩啦啦——” 提前準備好的數千名甲士一擁而來。 “大人!” “不好了大人!” “長城起烽火!” “有敵襲!” “城內的各個宗門也都亂起來了!” “涼州大亂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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