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六章 盤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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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答應了洛洛，望舒便想辦法將她帶出去。其實這裡的結界雖然嚴密，但是看守卻著實不多，要不然天界太子也不能每天大搖大擺的混過來。
於是，很輕鬆的，望舒就帶著洛洛溜了出來。
“哥哥，原來逃跑這麼刺激，這麼好玩。”跟在後麵混的靈犀從小養尊處優，哪裡經過這樣的事情，興奮的情緒洋溢而出，跟在後麵又是拍手又是跺腳。
望舒狠狠瞪了她一眼，又比劃讓她噤聲，這個丫頭才算是安靜下來。
“師……盤古大神住在哪裡？”洛洛逃出來後看了看繁華耀眼的天界，眼神卻暗沉下來，心中並沒有一絲毫的興奮驚喜。
“你這丫頭還真有趣，一般凡人的畢生夢想就是得道成仙，得入天界享受與天同壽，你看這天界繁華，漫天七彩雲，驚鴻鳥，遍地琉璃樹，瓊瑤花，哪一件不是凡人豔羨的寶貝，你卻嗤之以鼻，不屑一顧，還真是人間奇葩。”望舒饒有興趣的打量洛洛，這個女孩真的很奇怪，似乎天界她很熟悉，但是卻又明明是第一次來；天界的結界凡人上不來，她卻來去自如，絲毫沒有半分不適；天界隨便一樣寶貝，甚至是一片神樹葉子，一朵路邊的瓊瑤花，對於修仙的人來說都是至寶，更可助修行一日千裡，甚至白日飛升都有可能，可是這丫頭卻嗤之以鼻，完全不屑一顧，甚至多看一眼都沒有。
洛洛淡淡笑笑，並沒有回答，隻是說道：“走吧。”
望舒訕訕的笑笑，不再多說，便帶著兩人繼續向昊天宮前行了。
望舒說要帶妹妹靈犀拜謁盤古大帝，而洛洛此時正扮作靈犀的婢女跟隨在後，這一路通往昊天宮倒也是全無阻礙。
“望舒攜妹靈犀拜見神尊。”望舒在昊天宮門口稟報。
隨後，便見昊天宮大門左右而開，“進來吧。”裡麵傳出威嚴的聲音。
“師父……”洛洛心頭一緊，這分明是懷恩的聲音，可是這個聲音卻這麼冰冷威嚴，這麼陌生……
三人恭敬的走進大殿，盤古大神正端坐於正殿上位，隻見他威嚴肅穆，銀發紫眸，墨色玄衣，不怒自威。遠遠看著便像是人間廟裡供奉的神明，卻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。
“小妹靈犀在外遊曆，尚才歸來，聽聞神尊回歸，特來拜見。”望舒叩拜神尊，恭敬有禮。
靈犀慌忙跪下，卻見洛洛依然傻乎乎的站著，眼睛竟然直勾勾的看著盤古大神，慌忙扯了扯她的裙擺，拉她跪下。
“靈犀拜見神尊。”靈犀慌忙叩首。
“嗯。”盤古點了點頭，輕一揮手，示意他們起身，眼睛卻看著靈犀身後跪著的洛洛，眼神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。
洛洛雖跪著，卻仰著頭，定定的看著他。
他分明是懷恩，可是卻又不像是懷恩，他的眼神威嚴肅穆，他似乎籠罩在金色的光芒中，他似乎很近，卻也似乎很遙遠，遠到根本無法碰觸。
“師父……”洛洛喃喃念著。
“本尊是盤古，梅懷恩不過是人世間曆練中的一世而已。本尊即已回歸，世間便不再有梅懷恩，你也不必再有執念。”盤古平靜的說道，他的聲音沒有一絲的起伏波瀾。
洛洛感覺嘴角鹹鹹的，原來是眼淚已經不自覺的順著眼角滑落，落入唇邊，竟是一番的苦澀。
“可是你既然不再是我師父，不再是梅懷恩，那你為什麼還要將我帶來天界，為何要救我！為何不留我在人間自生自滅！為何救了我還要囚禁我！”洛洛不服輸的怒號。
望舒趕緊上前一步拉住她，示意她不敢在這裡大呼小叫。
“救你是慈悲，囚你是天命。”盤古冷冷的說道，仿佛救她確實隻是順手為之，就像是在路邊救了一隻小貓小狗一般。
“慈悲？天命？我不需要你的慈悲，更不屑你的天命。”洛洛站起身，直直看向他——上位坐著的這個熟悉卻冷漠的神尊，“我來見的，我想見的，隻有我的師父——梅懷恩，我隻要確定他平安無恙，我隻要知道他一切安好，至於你是盤古神尊，還是其他任何人也好，於我都無所謂，我隻要我的師父。”
前麵幾句話洛洛說的霸氣十足，可是最後一句師父卻已經帶了哭腔。
“洛洛！”望舒急忙拉住洛洛，不讓她繼續說下去，生怕惹怒了這位神尊。
盤古揚起手，示意無礙，“無礙，太子殿下，你們且先下去吧。”
望舒看了看端坐如鐘的盤古，又看看眼中還凝著淚花的洛洛，隻能歎了口氣，拉著一言不敢發的靈犀告退離去。
有一種人，僅僅是坐著不動一言不發，都足以讓人瑟瑟發抖，都足以讓人顫顫巍巍，都足以讓人敬畏恐懼，而盤古大神正是這樣的人。靈犀離開時，悄悄瞥了眼神尊大人，瞬間感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大殿中就剩下了洛洛和盤古二人，這氣氛反而凝重了起來，半晌，二人竟都是一言不發。
“盤古……神尊……，你還是我的師父嗎……”洛洛首先打破這寂靜，喃喃問道。
“不，我是盤古。正如我剛剛所說，梅懷恩，不過是我百世中的一世，本尊既然回歸，梅懷恩自然也就不複存在，往事不必介懷。”盤古冷冷說道，聲音連一絲起伏都沒有。
“往事不必介懷嗎？可是，那是我的全部啊……”洛洛定定的看著盤古，看著這張熟悉的臉，卻又陌生的眼睛。
“你可知《天問》一書？”盤古忽然問道。
“《天問》？”洛洛一愣，怎麼撤到這書上來了，“當年陪伴在您身邊的耀師，寫下《天問》一書，預測人間命運走向，這殘卷流落於冥界，還是師父和我一起見到的。”說著說著便想起了當時和懷恩一起進幽冥，闖地獄，那時有多少的心意相通、快意灑脫，現在想起來就有多少的心酸委屈。
“當時身為梅懷恩時看到那段讖語並沒有多想，現在本尊的意識和記憶回歸，方才終於明白，耀師叛變，寫下絕筆《天問》，釋放命運，主宰世間。直至今日，即便本尊也無力扭轉命運，改變一切。”盤古說道。
“你在說什麼？我怎麼聽不懂？”洛洛一頭霧水。
“當命運之輪開始轉動，任何人都逃離不了命運的裹挾，最終將走向命運既定的方向。耀師妄圖通過命運操縱整個世間，甚至是整個三界。本尊隕落之後在三界留下五星，卻沒想到五星竟然也竟然因為命運的捉弄紛紛隕落，所以本尊回歸，正是為此。”盤古說道。
“等等，耀師叛變？命運？你到底在說什麼？”忽然這麼多信息一下子砸來，洛洛頓時覺得消化不了。
“本不該與你講，但是畢竟梅懷恩與你有十年恩情，還有這搏命相救相守的情分，所以告訴你，也是希望你知道，你與梅懷恩從相遇到後來所經曆一切種種，不過都是命運安排，不必記掛於心。”盤古說道，聲音冰冷的就像是說著陌生人的事情。
“所以，那所有的事情，師父和我之間的點點滴滴，你都記得？每一件事情，你都記得！”洛洛忽然說道，明白了盤古清楚的記得一切事情的時候，她心裡卻是無比的傷心，因為她連騙自己師父是因為不記得過往才這樣對自己都做不到……
“對，本尊記得，每一世都清楚記得。這一世於百世而言，不過滄海一粟，不過轉瞬即逝，而你，不過也隻是眾生之一，與所有生靈，並無二致。”盤古的聲音依然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起伏，平靜的就像是萬年寒冰，任憑風吹雨打，也激不起半分漣漪。
“不過，若不是你的執著相救，拿到四件神器相融合，本尊也不能順利歸位天界，這一件事，你於本尊有恩，本尊會答應你一件事情，以為還報。”盤古接著說道。
“那你把我師父還給我。”洛洛倔強的看著盤古。
“梅懷恩已經不存在了。這件事，做不到。”盤古看著她，深邃的眼眸卻看不出情緒。
“那你讓我回人間，放我自由，這件事總可以做到了吧。”洛洛倔強的仰頭看他，她心裡知道，她的師父回不來了，但是若回到人間，她和師父一起走過的路，一起經過的事，她還能讓自己相信，師父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自己。
“這件事，做不到。”盤古的眉頭微微一蹙，卻沒有多解釋，隻是冷冷說道。
洛洛聽聞，冷笑一聲，道：“你什麼都做不到，還談什麼有恩必報。”
“報——天後到！”此時，像是解圍一般，門口傳來了通傳的聲音。
是天後到了，洛洛聽到天後二字，心中又是一擰。
天後聘聘嫋嫋的走入大殿，一襲白衣的她身姿曼妙卻端莊素雅，麵若桃花卻眼若冰霜，令人望之生敬，敬而生畏。
“才得知小兒望舒與靈犀攪擾了神尊，朝和特來向神尊請罪。”天後輕盈一拜。
“無妨。”盤古揮手示意無礙，請了天後起身上座。
天後一進門就看見了站在大殿之上的洛洛，但從頭至尾都未認真瞅過她一眼，仿佛她根本不存在，根本入不了堂堂天後的法眼。
“天後來的正好，便帶她下去吧。”盤古看了眼洛洛。
天後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少女，表情未見絲毫的波瀾，“好，攪擾神尊，萬望見諒。”天後點頭微笑。
天後緩緩走到洛洛身邊，手指微動，隻見指尖一劃，一條細若銀絲的線便纏繞在了洛洛身上，將洛洛牢牢捆住。
洛洛試了試掙紮，卻沒有半分辦法。
“跟我走吧。”天後對洛洛說道，這句話說的雖然堅決，但卻是溫柔的。
“……”洛洛想要開口，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，隻能閉口不言。
“照顧好她……”就在她們二人即將離開大殿之時，盤古卻忽然傳來一句話，這句話聲音很輕，卻直直擊透了洛洛的耳膜，穿透她的心靈，她猛然回頭望去，卻還是盤古那雙陌生而冷漠的眼睛，並不是她的師父……
天後沒有回答，隻是牽著絲線，牽著她，一路自顧自的走著，卻也一言不發。
路上的仙侍遇到紛紛跪倒叩拜，不敢抬頭，更不敢直視。
洛洛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，終於到了一個山穀中，山穀中有一方小院，這裡並不是之前關她的地方。
“這裡叫做忘憂穀，是天界裡最像人間的一處地方，這周圍我布下了結界，你以後就安心待在這裡吧。”天後終於說話了，她推門而入，撤去了捆在洛洛身上的絲線。
“娘親……”洛洛也終於脫口而出。這兩個字她琢磨了一路，終於還是說出了口。
天後的腳步明顯一頓，皺眉看向她，眼神複雜難以捉摸。
“你就是我娘親，對吧……其實你認出我了，是不是？你一直知道是我，是不是？”洛洛一開口就停不下來，她一定要弄清楚。
“對。我是你娘。”天後倒也不否認，承認的乾乾脆脆。
洛洛想了無數種找到親娘的畫麵，也幻想了無數種親娘的模樣，可是，這一幕，還是太過於虛幻，導致洛洛竟然有些不知所措，眼淚與笑容竟然同時出現在了臉上，狼狽得很。
“娘……”洛洛伸出雙手剛想撲過來，卻沒想到天後卻往後退了一步，避開了她的手。
不是話本子裡麵講的母子重逢都是感人至深，相擁而泣、互訴衷腸的嗎？
為什麼她看向天後時，卻對上的是一雙冷漠的雙眼，她剛不是說她認出她了嗎？她剛不是親口承認了是自己的親娘的了嗎？可是，為什麼這般冷漠，為什麼不一樣？
“雖然你確實是我所生，但是我卻並不想你出生，當年以為你並不會出生，卻沒想到他竟然以半身修為注入鳳凰蛋，又以神骨相築，才讓你得以塑形，降世出生。當然，這並非我所願，所以，我也不會認你。”天後的聲音很冷漠，似乎還帶著一絲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