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部 焚城 第一章 開學首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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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年月一ri。

　　省城大學附屬學就在省城大學的校園內，從大馬路上進了校門，然後沿著那條直直的馬路一路走到底，少也得兩三公裡，鑽進數間龐大的教學樓，在女生宿舍晾曬的誘人內褲下穿過，再沿著體育場邊散發著大糞臭味的植物園往裡走，便來到了一個院子。

　　那便是附屬學的院子。

　　這一，省城大學附屬學裡人山人海，紅旗招展，鑼鼓喧，那場麵是相當的壯觀。

　　壯觀的主體不是新入學的孩子們，是這些孩子們的爹媽。送孩子上學的二十四孝父母們踮腳翹首往校園內望去，麵上擔心焦慮之sè掩之不去，想來都在擔心著自己的孩子能不能適應上學的生活，上課坐的直不直，諸如此類的事情

　　張白，姓張名白，是附屬學剛招聘一年的老師，女xg，未婚，二十二歲，長的漂亮卻不惹眼，臉蛋乾淨的那種。

　　如今學校裡沒有人願意當班主任了——每月的補貼隻有四十元錢，卻要給五十幾個孩子當“媽”，確實是件投入產出相差太多的苦差使，所以她這個新招來的老師，本來隻是教美術勞動的邊緣人物，被硬塞了一個班主任的工作。

　　她帶的班級是二年二班，很普通的一個班級，但校長卻專門把她喊到辦公室裡好生囑咐了一通，班裡有個孩子一定要特加注意。張白納悶道：“不過學一年級，就算是再有來頭，也沒必要吧？”校長苦著臉道：“是新轉來的，這和來頭無關，隻是有些古怪，而且……”校長忽然住了嘴，歎道：“反正是個麻煩孩子，你是年青同誌，有活力，有想法，我希望你能處理好。”

　　張白聳聳眉頭，女青年的潑辣勁兒上來了，哼道：“校長你就交給我吧。”

　　校長正準備老懷安慰，忽然想到一件事情，趕緊道：“那孩子家裡不是什麼高官貴戚，你彆誤會了。”他笑道：“就怕你這年青同誌，因為痛恨這種以權謀私的事情，所以刻意針對那孩子。”

　　張白笑道：“怎麼可能，就算他的父母都是貪官，這和孩子也沒關係。”

　　校長笑道：“我保證不是貪官。不過他家確實挺有錢……不過，這和咱們也沒關係對不對？”扶了扶自己的老花眼鏡道：“雖然他家確實給了一筆讚助，但我們搞教育的，自然不會在乎這些。”

　　張白皺眉道：“校長，你到底想什麼？我怎麼有些糊塗了，我到底應該怎樣對那個孩兒？”

　　校長生怕麵前的年青姑娘生出反權威的無聊心思，趕緊解釋道：“什麼都不做，反正你彆管那家夥就行了……聽在前個學校，那個孩兒惹了不少事情出來。”

　　張白歎了一口氣道：“不惹事兒的孩子，現在還挺少見。”

　　話是如此，但等到她去了自己的班上，才發現惹事兒也分很多種，而那個孩兒就屬於異類麻煩的那一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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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二年二班在二樓，張白老師夾著厚厚的名冊，右手拿了根教鞭，挺著胸膛，走路帶風地推開教室門。

　　沒有水桶下來，也沒有粉筆盒的逆襲，她很安全地站在了講台之上。

　　畢竟是學二年級，學生們都還屬於無比畏懼老師的年代，所以沒有什麼問題。

　　但張白站在講台上，仍然感覺到教室裡的氣氛有些怪異，她從上衣口袋裡摸出眼鏡盒，取出近視眼鏡戴上，在教室裡的五十個人頭上掃了一眼，教師的直覺讓她馬上找到了怪異氣氛的源頭。

　　源頭是今新轉來的那個學生，那個胖胖的男生。

　　那個男生坐在課桌前，臉上麵情冰涼冰涼的，完全不像是個孩子，反像一個仇大怨深的老佃農。

　　最大的問題是……那個男生紮著一頭劉歡式的長發，在這稚樸的教室內顯得格外不協調。

　　張白愣了愣，翻出那個胖胖男生的名字，確認是個男生之後，清清嗓子，脆生生道：“同學們好。”

　　“老師好。”

　　“同學們，今是我們這個學期的第一，一年過去了，大家也都長大了一歲，今年我們要麵臨的學習任務也比去年也要多一些。當然，我們也要結識新的朋友，認識新的事物。”

　　她看著那個紮著馬尾辮的胖子，微笑道：“今我們班上轉來了一位新同學，讓我們先認識一下吧。”

　　“這位同學，請你自我介紹一下。”她示意那個男生站起來。

　　胖胖的男生癟癟嘴，張白如果沒有眼花，那麼一定能瞧見胖子唇角的那一絲譏諷之sè。

　　“大家鼓掌歡迎。”張白指揮全班的學生鼓掌，臉上浮出溫和的笑容，對那個男生表示鼓勵。

　　那個男生似乎想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，打了個哆嗦，很勉強地站了起來，胖乎乎的身子帶的課桌一陣響。

　　教室裡傳出一陣哄笑。

　　男生皺皺眉頭，回頭掃了教室裡的學生們一眼。

　　目光裡有一種他這個年齡段絕對不應該有的冰冷，教室裡一下安靜了下來。

　　張白在心裡歎了口氣，不知道是發現找到了麻煩，還是因為彆的什麼。

　　男生輕輕揉揉自己肉乎乎的下巴，漫不在乎道：

　　“我叫易朱，今年七歲，兩年前我隨便了一句想上學，所以我父親就逼著我上學，從來不考慮我的個人看法，非常可惡！被動的人生總是很悲哀的，我隻是想在學校裡找個安靜的地方睡覺，所以你們不要來煩我……”

　　完這句很彪悍的話，胖子頓了頓，黑黑的眼眸散發出堅定而可怕的目光。

　　“因為我對普通的人類沒有興趣。你們之要是有陳三星那種檔次的修行人，宮的神仙，西的菩薩，西洋的紅衣道士，就儘管來找我吧！以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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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放學之後，校門外的父母爺nǎi們一湧而上，將自家的寶貝兒給拾回家去，隻有胖乎乎的易朱背著雙肩米奇書包，有些茫然地跟在這一大堆人群後麵，雖然身周熱鬨，卻似乎感染不到他。

　　他的班主任，那位張白老師看著他在校門口與周遭孩子們格格不入的孤獨感，不由歎了口氣。

　　好象沒有人來接他。

　　易朱在校門口左顧右盼，終於失望地搖了搖頭。他的老爹自從xizàng一行回來後，似乎變了個人，成rijg神萎靡不振，沒想到居然自己轉學的第一也不來接了，這一點讓易朱的心肝兒很受傷。

　　家夥低頭腦袋，垂頭喪氣，馬尾辮在腦袋後麵頹然無力地搖動著，踢著路上的石頭，他往學校外麵走去。

　　出了學，便是大學，走過菜園子，再行得幾步，便來到省城大學的二教。

　　易朱歎了一口氣，眼光穿過行廊，看向荷花池裡的青青荷葉拱繞著秋蓮子，哼道：“有媽的孩子像個寶。”

　　哼完這句，家夥眼睛一亮，然後屁顛屁顛地往二教學樓的樓上跑去，樓來來往往的大學生們看見這樣一個胖墩在穿行，不由感到有些納悶。

　　易朱對這些目光卻是視而不見，直接來到三樓的一間大教室外麵——他把某饒課程表是背的清清楚楚，大三的課本來就不多。





　　大學裡時常上大課，幾個班的人聚在一起上。今恰好就是一堂大課，齊刷刷百來個人頭正在大教室裡聽那個花白頭發教授侃大山。

　　那教授脾氣不好，門下弟子及格不易，所以大教室裡非常安靜。

　　易朱跑到大教室門口，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幾下，然後盯著階梯座位不起眼的一個角落，運足全身力氣喊了聲：

　　“媽，我放學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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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坐滿了饒大教室一下安靜了下來，滿頭花白頭發的教授手上的粉筆哢噔一聲斷在了黑板上。

　　那個角落裡，鄒蕾蕾悉悉索索站了起來，滿臉通紅尷尬，把書包收拾好，滿是不安地看了教授一眼。

　　“鄒同學，看來你的兒子轉學之後，來的次數會更多了。”教授歎了口氣，向鄒蕾蕾揮揮手，示意她可以走了，然後開始準備繼續上課。

　　看來，易朱同學擅闖省城大學教室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問題，連嚴肅的教授都習慣了這種突然襲擊。

　　教室裡直到此時才終於崩不住弦，哄然大笑了起來，笑聲傳來一乾大學生們玩鬨的話語。

　　“蕾大姑娘，記得少帶你的兒子吃麥記，當媽的人，要注意孩子的膳食。”

　　“喂，朋友，要不然一起上完課再走吧。”

　　哄笑連連，鄒蕾蕾低著頭，羞羞地步跑到教室門口，將易朱胖乎乎的手一拉，逃也似地離開二教學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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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你爹人呢？”

　　蕾蕾和易朱牽著手在七眼橋上走著，一人手裡拿著一根蛋筒冰淇淋在舔，到底，蕾蕾媽也不過是個剛滿二十的大姑娘，帶著易朱一起走，不像母子，倒更像姐弟多一些。

　　易朱埋怨道：“爹今沒來接我。”

　　蕾蕾大怒道：“今是第一，我又要上課，不是好了他來接的嗎？”

　　易朱舔了口草莓味兒的冰淇淋，不在乎道：“他不來更好，免得看他那張臭臉。”

　　鄒蕾蕾掏出手絹，把家夥臉上糊著的nǎi油擦掉，道：“他是你爹，哪能這麼他。”

　　易朱癟癟嘴，委屈道：“這一年裡他哪點兒像爹？就顧著自己玩，根本都不管我。”

　　七眼橋上人來人往，賣盜版的販與賣虎骨的藏胞拚著嗓門，沒錢的學生情侶與進城打工的年青夫妻們一起散步，人群，鄒蕾蕾卻要拖著“兒子”回家。

　　想到此節，她不禁有些氣，哼道：“咱們先彆回家了，讓他急一急。”

　　易朱伸出紅紅的舌頭，嘻嘻笑道：“媽，那咱們去哪兒玩？”頓了頓又道皺眉道：“不過依爹現在的臭脾氣，估計他也不會急到哪兒去。”

　　這一對大咧咧的母子，決定去府北河新修的遊樂場去玩。

　　這兩年府北河改造，臭水變清，河邊修路，清爽了不少，市zhèngfu還在河邊修了一個遊樂場，場有兩架三百十度旋轉的大轉盤。

　　鄒蕾蕾和易朱在遊樂場裡找著項目玩著，反正兩人身上都是易行的錢，用起來也不心疼。

　　坐在高高的大轉盤上，緩緩向上升去，鄒蕾蕾緊張地抓著欄杆，看著越來越遠的地麵，有些害怕。

　　易朱大咧咧地道：“媽，彆怕，這沒多高。”

　　鄒蕾蕾呸道：“你們爺倆當然不怕。”

　　易朱眨著大大的眼睛，好奇問道：“媽，爹沒有帶你上飛過嗎？”

　　蕾蕾哼了一聲，氣鼓鼓道：“連葉相他都帶過，就是沒帶過我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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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離開遊樂場的時候，已經是晚上十點鐘，夜深沉黑暗，蕾蕾媽和鳥兒子卻還是意猶未儘，在街邊買了些零食邊吃邊走著，但走著走著，一大一兩個糊塗人發現了一個問題。

　　沒有易行這個活地圖帶路，母子倆似乎就在這省城內迷路了。

　　鄒蕾蕾咬咬牙道：“我看應該從那邊繞過去就能到歸元寺，到了歸元寺再到墨水湖，我記得是哪趟公汽。”

　　易朱沒好氣道：“媽，我們隨便找條大路，然後坐的士吧。”頓了頓又道：“我不想去歸元寺。”

　　鄒蕾蕾摸摸家夥的腦袋，笑著道：“你這孩子也真奇怪，每次要去寺裡，你都難過的不校”輕輕敲了敲他的額頭，逼問道：“你怕什麼呢？”

　　易朱苦著臉道：“我怕師公，不知道為什麼，從一開始就怕，他每次見我總喜歡欺負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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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從遊樂場出來後，是一大片的老宅子，巷如蛛網，一時還不知從哪個方向走，更能容易到大路。

　　“要不然轉回遊樂場去？”蕾蕾媽問著自己的崽兒，征詢他的意見。

　　易朱這方麵比較像他爹，把手一揮道：“就從那個巷子穿。”

　　“但那巷子挺黑，看著挺嚇饒。”姑娘家比較注意安全。

　　“媽，你是和我在一起，還怕什麼呢？”易朱細聲細氣道，提醒她，自己這個兒子保鏢不是白給的。

　　“那倒也是。”鄒蕾蕾輕輕掐了掐他胖嘟嘟的臉蛋，眉開眼笑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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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進了巷子，黑黑的道路確實有些嚇人。

　　無巧不成書，打巷子口裡蹦出幾個攔路剪徑的賊來。

　　之所以第一眼便看出是賊，是因為他們閃爍的目光，當然，最能證明他們身份還是他們的開場白。

　　“江湖救急，給點兒鈔票花花。”

　　隨著這句話走上前來的是兩個大漢，手都伸在上衣口袋裡麵，看著有些緊張，有些興奮，大概是很難找到一個少女外帶一個孩兒的最佳被搶組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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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鄒蕾蕾有些緊張地道：“不要吧。”

　　這句話她其實是給易朱聽的，是要他不要胡亂殺人，因為她發現胖子的眉宇間已經開始凝結煞氣了。

　　而那兩名搶匪卻以為麵前這美麗女生的不要二字是給自己聽的，不由有些神情蕩蕩，開始y笑起來。

　　蕾蕾歎了口氣道：“彆把人打死了。”

　　易朱皺皺眉。

　　蕾蕾加重語氣道：“彆忘了你爹給你定的三大紀律。”

　　搶匪這時候才發現事情似乎有些蹊蹺。

　　易朱冷冷地看了搶匪眾一眼，然後搖著圓滾滾的屁股走上前去，揮舞著肉乎乎的食指點著這些饒鼻子罵道：“我覺得，某人應該為省城治安的敗壞感到恥辱。”

　　今放學沒有人接的挫敗感，讓他無時無刻不忘打擊易行的聲望。

　　搶匪們揮舞著武器，走了上來，好笑地看著眼前這個學大人事氣知的胖子，匕首在他們的手上耀著滲饒寒光。

　　易朱細聲細氣道：“媽，把眼睛閉上。”